驚喜

    走到車道盡頭,戴克斯才意識到自己忘了穿上長袖運動

    衫,於是又折回家裏。剛進屋,他便聽到了哭聲。是黛芙娜。她正在自己的房間裏哭。他踮着腳走過去,發現黛芙娜的房門半開着。黛芙娜在打電話,她吸了吸鼻子。“您好?”她遲疑地問,

    “您是雷恩的媽媽嗎?嗯……嗯……我是……我是……對不起……我只是想問……雷恩……從夏令營回……回來了嗎?”一陣停頓。“夏令營,”黛芙娜覈實道,但語氣很不確定,“在加利福尼亞州。”又是一陣停頓。“我知道了。”黛芙娜啞着嗓子說,“不,一定是我記錯了。不用留言。沒事,我會見到她的。謝謝您。”她等了一會兒,然後把聽筒摔了下去。然後,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驚喜

    她們真的沒有去夏令營!戴克斯心想。他還以爲那是他瞎編的呢!哈,這太可笑了!事實上,他不得不捂住嘴纔沒笑出聲來。但接着,他又聽到了哭聲。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黛芙娜在劇烈地抽泣,好像她身上什麼地方真的特別痛似的。戴克斯閃過一個念頭,他應該去安慰一下妹妹,他甚至向前走了一步,但他去了說什麼呢?他一個字也想不出來。

    於是他悄悄退了回來。黛芙娜現在最不想看見的就是他了。他從洗衣房的地板上抓起運動衫,套在身上,然後便從後門出去了。他該看露比去了。儘管露比要求他在生日這天過去,但他一直沒有確定下來。但現在他決定了。他應該謝謝露比幫他引開了拉什。戴克斯加快腳步,向摩特諾瑪康療院走去。

    黛芙娜這次哭得太厲害了,事實上她都哭吐了。她悻悻地把毯子和牀單團起來準備去洗。剛纔她和戴克斯討論發生的事情時,根本沒有想起雷恩和蒂爾,但戴克斯一走,她便一心想搞清楚她們是否真的對她撒謊了。

    事實給了她沉重的一擊。沒想到她竟然跟戴克斯的境況一樣糟糕!也許她還不如戴克斯呢,至少戴克斯沒有自欺欺人。她們撒謊!放假前一天,她們竟然笑眯眯地衝她撒謊!而她只不過想在空閒的時候跟她們待在一起,也許學着怎樣把頭髮梳

    得像她們那樣時尚而已。她甚至還想過帶她們去 abc書店看一看。在她盡力幫助了她們之後,她們竟如此對待她!

    黛芙娜真想橫衝直撞。她想摔東西,摔大件的東西。她想把她的房間、整幢房子以及房子裏的所有東西,包括所有的書,全部毀掉。不,不包括書——

    康療院!現在距她與康療院約好的閱讀時間只剩半個小時了!她竟然把這件事全忘了!

    這下好了,黛芙娜心想。也許她應該停一次。是的,她應該停一次。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現在她最不願做的就是去給一幫傻傻的老人讀書了。反正他們之中有一半人要麼走神,要麼沒有聽。但是,她心想,他們會坐在那兒等我一個下午的。她不能那樣對待他們。我應該告訴他們,我病了。她抓起電話打了過去,電話佔線。她又試了一次,還是佔線。她剛把電話放下,電話卻響了起來。

    是拉蒂。“啊,謝天謝地!”拉蒂舒了口氣,“一切都還好嗎?”

    “爸爸怎麼樣?”黛芙娜問。

    “他沒事,他在休息。他們說他只是旅途太勞累了。你知道,他根本不會照顧自己。再過幾個小時我們就到家了。我只想確定一下家裏一切都好。”

    黛芙娜放下心來。“拉蒂,”她說,“關於媽媽,還有拉什先生——”

    驚喜

    “黛芙娜,”拉蒂打斷她,“我不知道他們在找什麼書。但我告訴你,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與那個卑鄙的小人有任何聯繫。另外,你不許離開家。讓戴克斯特接電話。”

    “他走了。”

    “什麼?”

    “我也要走了。”黛芙娜說,儘管這並不是她的本意。然後,她沒說“再見”便把電話掛斷了。

    這感覺真好。

    當然,電話立刻響了起來,但黛芙娜沒接。顯然,如果待在家裏,她得聽電話響上幾個小時。她決定出去,她要親自去康療院告訴那些老人她不舒服,然後再去圖書館認真查一些資料。儘管戴克斯最後決定幫忙,她卻難以想象他能幫上什麼忙。

    打定主意後,黛芙娜匆匆出了家門。電話仍在響個不停。

    儘管知道妹妹在家,戴克斯在去康療院的路上仍然毫無必要地繞了幾條小街。眼前就是讓他感到既熟悉又怪異的康療院。這是一座木質老樓,微微弓起的牆體以及屋頂上那個可笑的小構造,總讓他想起他小時候亂塗亂畫的諾亞方舟。

    戴克斯拉下兜帽把臉遮住,然後從員工入口走進大樓。就算沒人見他進來,他也不能冒險。他乘坐員工電梯到達三樓,走廊裏沒人,他徑直跑到 306房間的門口,急促地敲起門來。沒人開門,他又敲了敲。他怎麼沒想過露比有可能不在家呢?

    他在那裏等着的時候,一個老太太從走廊盡頭的一扇門裏探出身來。戴克斯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焦急地敲起門來。老太太沿着走廊走過來了。他知道這很傻,但他就是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他在這裏。他剛要轉身跑開,306的房門卻終於開了。他一個箭步衝了進去。

    十五分鐘後,黛芙娜從康療院的前門走進一樓大廳。

    “啊,黛芙娜!”從大廳裏的一張整潔的辦公桌後面傳來康療院院長伊芙琳·伊敦親切的聲音,“我正擔心你今天來不了呢。以前你總是來得特別早。”她把尖頭眼鏡往尖頭鼻子上推了推。

    伊芙琳的一切都

    是尖尖的。

    她不僅高,而且非常瘦,她的肩膀、膝蓋和手肘就像那些同時指向幾個城市方向的路標似的。她的皮膚有些鬆弛,但那種鬆弛更像是因爲體重下降得太多、太快造成的,因此不是特別顯老。黛芙娜覺得她六十來歲。

    “但是,當然了,”伊芙琳微笑着補充說,“你從來沒有爽過約。”

    驚喜

    “噢,嗯,我——我其實覺得有點兒不舒服。”黛芙娜咕噥着說,“我頭痛得厲害。”這雖然不是一個百分之百的謊言,她卻感覺糟糕極了。

    “噢,不!”伊芙琳的臉擔心地皺了起來,“我希望沒什麼大礙。你應該……但是……”黛芙娜希望伊芙琳勸她回家休息,這樣她只需要順水推舟就行了。

    “嗯,”伊芙琳說,“我覺得你也許應該去樓上的休息室給他們打聲招呼,告訴他們你不舒服。如果你不能給他們讀書,他們也會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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