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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自從知道了簡方知不肯談戀愛是因爲早就有心上人這個祕密之後,賀翔青的嘴就停不下來了。一邊對他進行了無情的嘲諷和挖苦,取笑他純情,另一邊又把持不住,非要從他嘴裏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誰,並且再三表示,他一定不會出賣組織出賣兄弟。

    簡方知信他纔怪,他現在就想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讓他亂多嘴,現在好了,他起碼有十年不能安心過日子了,以後每次只要提到結婚的事情,賀翔青必定會把這件事拉出來輪一遍。都怪他自己嘴欠,早知道賀翔青是個祥林嫂,他就不要嘴快告訴他嘛,現在好了。

    簡方知被賀翔青弄得煩不勝煩,乾脆藉着出去買喫的的當口溜之大吉。簡了了還沒醒,照她那德行,應該有一陣兒才能醒。簡方知又不想那麼早回去接受賀翔青的口水攻擊,乾脆披着皮膚在醫院裏散步。

    他東瞅瞅西看看,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醫院太多生離死別,以後能不進醫院就不進吧。

    路過靜脈輸液室的時候,簡方知眨了眨眼睛,他生怕自己看錯了,但是不管他怎麼眨,面前那個人都好像是被釘在他眼睛上一眼,永遠不會消失。他不知道今天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一向倒黴的他居然前腳纔想了那個人一下,後腳她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雖然從未屬於過他,但是簡方知還是覺得老天爺難得開了一次眼。

    雖然已經過去七八年了,但是那個人的輪廓還是沒有變,褪去了少女時候的嬌憨,多了幾分銳利。她閉着眼睛,臉色蒼白,長手長腳蜷縮在那裏,不話都能感到有點兒委屈她的樣子。

    簡方知走近了,猶豫着要不要叫醒她,他很想叫一次她的名字,卻又害怕把滿身疲憊的她驚擾了,一時在那裏,竟不知道該怎麼辦。

    西辭。他口中無聲地念叨她的名字,卻偏偏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簡方知反覆幾次,終於還是不能將她的名字叫出來。彷彿,跟着聲音的傳播一起,他那點兒少年心事就會宣告於天下一般。既讓他羞恥又讓他覺得開心,兩種情感交織在一起,不上來是哪種佔了上風。

    簡方知的身影靜靜地籠罩着閉目睡的易西辭,他的存在感太強,讓她即使在睡夢中都不能忽略。她微微睜開眼睛,才發現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了一個人。

    易西辭有點兒愣,簡方知沒想到她睜眼就睜眼,也一下慌了。他第一反應居然是趕緊從她面前消失,因爲他根不知道該用哪一句話跟易西辭打招呼,好像哪一句都不夠完美,哪一句都能讓他有遺憾。

    還是易西辭先話的,“簡方知”闊別八年,他們再次相見,自己的名字又一次從她嘴裏出來,簡方知心中彷彿掀起了驚濤巨浪一般,瞬間就能把他自己淹沒。

    他扶住凳子,讓自己坐下來,僞裝出一副鎮定模樣,“是我,西辭。”像是學生時代他們玩鬧時的稱呼一樣,熟悉得彷彿從未離開。好像只是做了一場夢,中間那長長的八年時間,都不過是南柯歲月,他們還是彼此的同桌,爲一道題爭論不休,三分鐘之前可以鬧得要絕交,三分鐘之後又能和好。

    到底經歷了那麼多事情,簡方知也不是毛頭子,過了一會兒已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怎麼了”

    “哦,昨天中暑了,原以爲沒事,結果半夜突然不舒服,鬧到醫院來了。”她之前吃了藥好像沒有起作用,原身體就有問題了,晚上還要加班到很晚,睡下去的時候整個人都開始不舒服了,易西辭覺得晚上麻煩不想去醫院,原想忍住第二天起來到樓下藥店拿點兒藥的,沒想到到底沒忍住。

    她擡頭看向簡方知,“你呢”他身上還穿着睡衣,好像急急忙忙從家裏跑來的一樣。

    簡方知隨着她的目光看過來,才發現自己身上連衣服都沒換,他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我妹妹突然生病,送她來醫院也沒來得及換衣服。”

    “是了了嗎”易西辭還記得簡方知有個妹妹,比他不少,“她怎麼了”

    “急性闌尾炎。”末了又補充道,“現在已經沒事了。”

    “那我還是去看看她吧。”易西辭笑起來,蒼白的臉上笑容有些無力,“算起來,我也是好多年沒有見到她了。”

    是啊,當年玉蘭樹下一別,就已經是好多年了。簡方知看着她,她的笑容多了幾分晦澀,不像印象中那般清朗。腳上穿着一雙被磨掉了不少底子的帆布鞋,雖然看上去幹淨,但也已經洗得發白了。一條磨白的牛仔褲,上面是個丹寧外套,簡方知把不准她是故意這麼穿的,還是因爲她現在經濟條件不太好。畢竟,他也算是見過不少人了,如果那人經濟情況不錯,大概還是能表現在表情和穿着上的。但是輪到易西辭,他又有點兒拿不準了。雖然她家稱不上什麼大富大貴,但是她爸爸當年可是他們這地方一個大部門的一把手啊。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其實她的所有事情簡方知都想知道的,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想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工作。他那麼喜歡她,卻獨獨不想知道她的感情,從頭到尾都不想知道。

    他從一開始就明白,眼前這個女孩子,從來不屬於他,也不會屬於他。她在陽光中,朝他伸出一隻手,讓尚且還在泥潭中的他得了分勁兒,然後他們並肩走過一段路,那段路花影扶疏,擡頭就是觸手可得的陽光,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有半年了。”易西辭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點滴,還有半瓶,她換了個稍微舒服的姿勢,回答道。

    “你回來了怎麼不找我們這些同學啊。”簡方知斟酌着字詞,他還從來沒有像在易西辭面前這樣忐忑過。彷彿一個不注意,就會泄漏了自己的那點兒見不得人的心思。“回來了,也讓大家起碼是我,給你接接風吧。”

    “不用。”易西辭一下就笑了,“現在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哪兒能再麻煩別人。”她一句話,得簡方知啞然。是啊,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了,遇見了認出來了不過街上一聲招呼而已,認不出來那就永遠都是陌生人,哪兒有那麼多情分可言。

    除了他自己,不知道還有幾個人在惦記着她。

    “哪裏的話,既然是同學,重逢也是緣分,怎麼能是麻煩。”除了這樣的外交辭令,簡方知不知道應該對易西辭什麼,不過他的真心,她能感覺到嗎“你回國之後在哪裏工作呢”

    “哦,一家雜誌社,叫新舊週刊。”她的態度很柔順,有問必答,但簡方知在做什麼,她好像並不關心一樣。

    他很渴望人家的關心,尤其是那個人還是他喜歡的姑娘。但是人家一味不問,他又不好主動開口,好像總有一種炫耀的感覺在裏面。“是很大的雜誌,你很能幹啊。”新舊週刊在南方很出名的,做了幾十年的老品牌了,有好多新聞做得非常好。

    易西辭笑了笑,沒有話。簡方知又問她,“怎麼突然想到回來了”

    她臉上的表情好像突然一下子凝固了,之前還帶着幾分淺淡的笑意,這下都沒了。簡方知以爲自己錯了話,正在不安間,就看到易西辭突然又笑了。有點兒假,好像故意做出來給他看一樣,“回來有點兒事情,再了,我總不可能一直待在那邊吧。”

    “也是啊。”簡方知看到她又放鬆了下來,道,“那些洋鬼子的玩意兒沒什麼好的,還是回來好,大好河山任你把握,況且,你爸爸不是還在這裏嗎”

    簡方知完,就看到易西辭臉上最後那點兒假模假樣的笑容都沒有了,她微微低頭,垂下眼睫,“我爸爸,去世了。我出國之後不久,就去世了。”

    “對不起”三個字被簡方知含在口裏,卻怎麼都講不出來。他知道,易西辭不是他,不是他這個爹不疼娘不愛的貨色,年紀還要承擔起家庭的重擔。她雖然只有爸爸,但那是從在愛的環境當中長大的,想交簡了了而言,她爸爸可比自己這個哥哥稱職多了。那是她唯一的親人,不在了,對她的傷害有多大不言而喻。

    易西辭反而對他笑了笑,“沒事,都過去了。”話間她的藥已經完了,她低下頭,飛快地拔出針頭,然後用另一隻手按住,起身來對簡方知道,“走吧,我過去看看了了。”

    “你”簡方知想問她要不要休息一下,易西辭已經邁開步子走了出去。她走到一半纔想起來,“哦,我應該跟我男朋友講一聲的。”者無心聽者有意,簡方知下意識地問道,“你有男朋友了”

    “嗯。”她拿出電話來,朝簡方知笑了笑,這下是真的放鬆了不少,“起來你也認識,是喬燃。”福利 ”xinwu” 微信號,看更多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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