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同窗的你
舉高的手半天沒得到迴應，不過我也沒怎麼傷心，因爲吾輩之天敵就在一隻手臂距離不到的位置，o﹏o。
剛剛戰國大將給鬼摸毛的時候，那毛團就躍到鬼肩膀上，母雞蹲，然後瞪圓貓眼，興致勃勃盯着我看。
至於鬼呃他半探出的腦袋，一張臉繃得死緊，象是被嚇住
我強忍住被天敵用看老鼠的眼神靜悄悄盯的恐怖感，力持面不改色，不着痕跡的把鬼重新打量過一遍。
兩人距離近了，讓我看得更清楚，這鬼的雙手雙腳，甚至臉頰脖頸，都帶着幾處細傷疤，顏色很淺很淺，不留意幾乎看不出來，可它們仍舊存在就是。
藏在劉海底下的眼睛，象清晨日出前的天穹，淺淡稀薄的藍色，暈着一層水光
穩穩的對上鬼的目光，我默默黑線一把，被鬼用那種看巫婆怪獸的眼神心揣度還真是生平頭一遭哈
又等了一會兒，眼見鬼眼睛裏的水霧越發濃厚，我嘴角一抽，懷着無比悲壯的心情，託着水果糖的手往前遞了遞。
然後聲的開口商量，“等下它撲過來的時候，你救救姐姐好不好”
話的同時拿眼角飛快瞥了眼鬼肩膀上的毛團，發現它腦門上一雙耳朵已經悄悄地支楞起來，我一驚，險些淚流滿面，“糖果給你當謝禮。”
收了賄賂等下記得別讓毛團迎面撲來啊啊啊
在我哀哀切切的注視下，鬼總算鬆開攥着戰國大將褲管的手，然後心地伸過來，輕輕地取走那顆水果糖。
尖尖下巴擡高几分，露出劉海下的眼睛，那雙眼睛裏的水霧淡開，天空一樣的藍色裏終於生出一點點喜悅。
總算鬆了口氣，我收回懸在半空的手，擡起來撓撓臉頰，盯着鬼的眼睛看了看，忍不住又往前湊湊，“要跟我去玩嗎”
開口邀請之後，我畏懼的看了眼他的肩膀，“貓仔不行，我很怕它。”
“去吧羅西。”戰國大將替鬼做出決定，順便很好心地拎走直叫我發顫的毛團，貓仔叫了聲就乖下來，半點掙扎也沒有的被揣進西裝口袋。
等我仰高臉，視線對上戰國大將朝下俯視的目光，隔着圓框眼鏡，男人的眼神有點模糊，口氣卻和藹，“百歲，傢伙就拜託你了。”
點點頭，我暫時沒心思錯愕，爲毛稱呼會從千歲百歲飛躍到百歲，隨後轉回腦袋，朝着鬼又一次探出祿山之爪。
來啊姐姐帶你去玩╰。
笑眯眯笑眯眯，沒等多久，懸在半空的手觸到一抹弱弱質感，鬼從戰國大將身後轉出來，半推半卻的給予迴應。
我的眼睛立刻完成兩道弧線，在他反悔縮回去之前搶先一步起身，上去彎腰把人抱過來，團一團往自己懷裏一塞。
裹着附在胸口這團溫熱，我轉身就朝走廊外側走，心滿意足之下連跟留在原地那些人的招呼都忘記打。
“你怕高嗎”一腳踩上半人高扶廊之前，我低頭問鬼。
只留給我一個淺金毛腦門心的鬼沒話，只輕輕地搖了搖，頭頂翹起一根呆毛。
於是這就是不怕了。
最後一點猶豫煙消雲散，我收緊手臂，一腳蹬在扶廊上借力縱身躍起，目標是位於十幾米外，這幢建築物前種的那排行道樹當中最高那棵。
住院部大樓前後的樹木是常綠喬木，最高一棵恰恰在老頭子病房前，打開門一眼能看見部分鬱鬱蔥蔥樹冠。
我抱着鬼竄到樹上，撿着枝椏間縫隙往上攀援，一直到達它的最頂部，超過四層樓高度，橫生出去的一枝樹幹，差不多撐得住一大一兩隻重量。
到了高處，樹木枝葉顯得不那麼擁擠，往枝幹朝外延伸的位置坐下，不必特意擡高視線，雨後的天空就一覽無遺。
把鬼挖出來轉個方向放在膝蓋上，我從後邊攬住他，下巴擱到他腦門心上，“你看，高處的天空很漂亮吧”
“和你的眼睛很像呢”
鬼的背脊似乎有點僵硬，或者是我太過唐突
不過攬在懷裏的身子單薄瘦弱，叫我很呃我書讀得少又粗魯，不懂得安慰別人，可我還是很想抱一抱這鬼，順便安慰一下他。
女人嚒到了一定年紀都會有點母愛爆發，我心理上也到怪阿姨歲數，沒忍住控一控正太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來就喜歡乖巧安靜鬼，多過喜歡撩貓揭瓦的熊孩子。
更何況這鬼看起來就有點問題，也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他那一身傷疤和不肯發出聲音的行爲，是某種創傷吧
想了想，我用下巴蹭蹭鬼的腦門心，隨即就被蓬鬆柔軟毛感折服，╮╰╭。
心情一好就想胡言亂語，於是我收了收手臂，壓低聲線道，“和想象的感覺不一樣呢你的頭髮。”
“原我還以爲是熱的，因爲它很像早上的陽光。”到這裏停了停，我刻意挺直把兩人距離拉開一點點，然後歪了歪頭，心觀察他的表現。
半晌，原僵住一動不動的鬼悄悄擡起平放在膝蓋上的一手，摸摸自己的劉海，停頓一下又摸了摸。
被他指尖撩開的額發下，一雙眼睛流露出淺淺的疑惑，或許還有點苦惱。
等他又拿眼睛偷偷斜覷，我故作無意的又一次拿下巴擱到他腦門心，“不過也很可愛呢感覺象棉花糖。”
“對了你喫過棉花糖嗎”
我故意不去留心他的反應，自顧自接着道，“綿綿軟軟，甜絲絲的，會讓人心情變好。”
“遊樂場、摩天輪，旋轉木馬，醜手裏的氣球。”
“路邊的草，雨後的天空，冬日深雪夜裏暖暖的壁爐。”
“這世上有很多平平常常的東西，不知爲什麼，它們卻總是會叫人愉悅。”
“你看，在高處能看到海洋。”我拿開攬着鬼的一隻手，平伸出去，指尖點着遠處擴展而去的整片蔚藍，柔聲道，“比起它，我們多麼渺。”
“天空與大地，海洋與歷史，所有一切都在世界裏，如果能夠走得更遠，我們就可以看到更多吧”
“比起守着心裏的煩惱，我更願意快樂的旅行呢”
“看着世界”
掠過耳畔的風裏摻進一記的聲音，帶着一點點遲疑一點點驚怯，軟軟的音調，不知出於何故，聲線還有點嘶啞。
“對看着世界。”我收回伸出去的手，摸着找到這孩子放在膝蓋上握成拳頭的手，心掰開它，握着腕骨往前探出，“握成拳頭的手什麼也抓不到，張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