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醉川 >第二十章 情做怨,易成傷 下
    “我也是。”

    段無涯知道,這可能是他一生聽過的最溫暖的話,面前這個姑娘的笑容,可能是他一生中見過的最美的風景。

    紅裙姑娘臉上笑出兩個梨渦來,段無涯沒有忍住,上前一步,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感受懷裏的溫度,他突然就明白了師父所說的善愛之心是何意思,善便是與人爲善,愛便是紅塵羈絆。

    有了畫兒,我便有了羈絆,也有了情愛。他這樣想着,將懷抱又緊了緊。

    蘇畫在他的懷裏輕喃道:“無涯,我帶你去見見我師父吧。”

    他摸着蘇畫的烏黑長髮,道:“好,我卻不知道你師父的名號,她老人家身在何處。”

    蘇畫擡起頭,一雙秀目與他對視道:“我師父是頂好的人,是她把我養大,還教會我武功,在我心裏,她便是我的爹孃,是我唯一的親人。”

    段無涯聽她如此誇耀自己的師父,心想她的師父一定是個大善人。他笑着,說:“如此,我們先去見你師父,求她將你嫁與我。”

    蘇畫臉上羞的通紅,沒有回答,只是笑着輕輕點頭。

    他們一起去往蘇畫的師門,一路上說說笑笑,嘗過了從來沒有的開心快樂。

    行了幾日,一日晌午,蘇畫指着前方鬱鬱蔥蔥的山林,笑着對他道:“翻過前面那座山,就到我的師門了。”她像是十分開心,畢竟趕了這麼久、這麼遠的路。

    可她不知道的是,段無涯的心裏已然涼了半截,寒意直透筋骨。正午的日頭照着,他卻滿是冷汗。他呆滯地問蘇畫道:“畫兒,你的師門是落塵宮”

    蘇畫卻是少女不知愁滋味,嬌笑道:“是啊,你原來聽說過,我還當你不知道呢。”段無涯腦中“嗡”的一聲,似是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他怔怔地又問道:“你師父叫什麼名字”

    蘇畫一想到師父,便十分開心,笑出兩個梨渦道:“沈憶柳。”

    段無涯聽到這個名字,泛起一陣無力感,看着蘇畫苦笑,原來,她竟是魔道中人。

    蘇畫看他神色異常,還以爲他是怕見到師父心裏緊張,便撫着他的臉道:“你不用在意,師父應該會同意你和我的事情,不必太過擔憂。”

    段無涯看着面前蘇畫的柔美,心裏五味雜陳,他心道:“傻丫頭,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啊。”

    他喜歡蘇畫,勝過游魚愛溪水,勝過飛鳥愛山林。

    他甚至不在意蘇畫的正與邪,因爲他知道,面前這個姑娘是真心實意的。

    可是,他必須殺死她的師父。不然被吸取精血慘死的那些百姓何以瞑目徒步這千里之遠,又有何意義

    他心裏打定主意,端正神色,勉強扯出一個僵硬微笑道:“畫兒,我們走吧,去找你師父。”

    蘇畫沒有看出段無涯的心事,其實她心裏也微微緊張着,一想到要將自己真心喜歡的男子帶給師父看,心裏便甜蜜非常。

    她點點頭,拉着段無涯的手,大步地翻過了高山。

    落塵宮,四面環山,獨居其間,易守難攻。尋常人不敢踏足這裏一步,若有來犯,必然血濺五步,慘死宮中。

    沈憶柳修煉“天蠶魔功”,需吸取成百上千人的精血,如若不然,她必遭反噬,壽命折損,而後長髮皆白,早早離世。

    這些年來正道各派不斷壯大,已然有覆滅魔道的勢頭。雖然有魔宗不周天的庇佑,但大河波瀾一起,舟必然傾覆。不周天尚且遭受威脅,落塵宮何以獨善其身。

    這正是沈憶柳所擔憂的,她閉關修煉魔功正是爲了直面敵手時有與之對抗的資本。落塵宮百年基業,絕不能斷送在她的手裏。

    這些時日,魔功正修煉到關鍵時期,不可受到半分打擾,她便又在落塵宮中閉關,以突破內功修爲。

    她一生作惡無數,從不相信任何人,唯有一人除外,便是她收養的徒弟蘇畫。

    她將蘇畫養大,教授武功,卻從不讓她干涉邪魔外道,她心中愛護這個弟子,她身在魔道,知道這條路的艱辛,從心底不想讓她沾染自己的邪氣,以免她走上自己的老路。

    就是這般,纔將蘇畫教的纖塵不染。

    傍晚,蘇畫帶着段無涯進了落塵宮,卻未見到師父,便叫來守衛侍從問道:“師父不在宮中麼”

    侍從見是蘇畫,全然沒有防備,答道:“宮主正修煉到緊要關頭,正在寢宮中閉關。”

    蘇畫聽了,轉過頭看着段無涯笑道:“我們去師父寢宮外等着,師父練完功便會出來,到時候我再爲你引薦。”

    兩個人走到寢宮外,段無涯看着蘇畫突然問道:“畫兒,若有一日,我負了你,你當如何”

    蘇畫沒有看出段無涯的異常,俏皮地想了想道:“你若負我,我定殺你,然後自盡。”

    她本以爲是一句玩笑話而已,卻不料,段無涯擡手突然封了她的穴道,她有些驚慌,擡頭一看,卻見段無涯一臉痛苦道:“畫兒,對不起。”

    她不知所措道:“無涯,你這是做什麼”

    她這樣問,卻沒有聽到段無涯的迴應,眼看着他拔出鋒利的寶劍,推開了師父寢宮的門。

    沈憶柳正運氣修煉到緊咬關頭,卻突然有人近了她的身,擾亂她的心神,體內頓時真氣大亂,經脈盡斷,一身魔功已然盡廢。

    口中噴出一口鮮血,看着面前執劍之人,喝道:“你是何人”

    段無涯眼神冷漠,與她對視道:“段無涯。”他的腦中盡是被落塵宮迫害的那些慘死之人,說罷,以一身內力凝於一劍之中,斬向沈憶柳。沈憶柳走火入魔,功力盡失,哪裏還有還手之力,一雙眼睛緩緩閉上,竟是已經認命。

    “不要”一聲淒厲的喊聲從門口傳來,段無涯手中之劍一出,再無停手之力,這一劍正中沈憶柳心口,貫胸而過。

    受了這一劍,沈憶柳的頭無力垂下,不多時,呼吸也無,已然斃命。

    “師父”蘇畫用盡全力衝開穴道,內腑震盪,受了極重的傷,嘴角流下鮮血,可讓她痛的不是身體的傷勢,而是段無涯刺向師父的那一劍。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倏忽間,又閃過師父的一顰一笑,身體無力站立地摔倒在地,她就在這寢宮中一點一點爬向沈憶柳的屍體,淚水流了滿面,嘴裏不停地叫着:“師父、師父”

    她擡頭,剛好看到段無涯將劍從沈憶柳胸膛中抽出,熱血撒了段無涯滿身,也濺在她素淨的臉上。

    感受到臉上的溫熱,她慘叫起來,一雙眼裏淌下血淚,像是比他的裙子還要鮮紅。在這一剎那,她再不是原來的蘇畫,她是一隻惡鬼,被恨意充斥身體的惡鬼。

    她艱難地爬起身來,眼睛通紅,佈滿血絲,狠狠地看着段無涯道:“段無涯我要殺了你”

    段無涯只是低頭看她,痛苦道:“畫兒,你師父作惡多端,我必須殺她。”

    蘇畫聽了這話,突然覺得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淒厲地笑着,眼中的淚水卻未停過,她輕痛苦地輕聲道:“段無涯,我真傻,竟然信了你,你心中一直只裝着你的正義,從來沒有容下過我我從未想過,你我之間,所隔非山非海,而是你那所謂的正邪可笑,實在可笑,好,既然你當真負我,我此生必取你項上人頭”

    段無涯心中抽痛道:“畫兒,我便在那伏牛山下蝴蝶潭邊等着你,你要殺我,何時都可以,我絕不還手。”

    蘇畫心如死灰,譏笑道:“段無涯,我要殺你何須你假仁假義”

    段無涯聞言,知道就算他再說什麼,也終究無法回到從前。他施展輕功,避開落塵宮衆人圍剿,隱沒於茫茫大山之中。

    只是,他已經除了奸邪,維護了正道,爲什麼卻心如刀絞,不能自抑。這時候總有一個聲音在他腦海裏徘徊,久久不能散去。

    “你若放不下這個江湖,便要學會放下她的手。”

    他知道,這世間總有一個女人恨着他,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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