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三途擺手推拒道:“不必謝我,我且問你,我那師弟段無涯可是去找落塵宮蘇畫去了”
陸懺聽他提起段無涯,再看譚雨筠眼色,知道黎三途是已經看過段無涯給他的信件。
他點頭道:“不錯,段前輩是去了落塵宮找蘇畫,我們兩個也一起跟了去。”
黎三途背過身,嘴裏卻問道:“結果怎樣,他見到了”
陸懺眉眼低垂,欲言又止,惋惜道:“見到了,但他爲救蘇畫死於非命,最後蘇畫同他一起墜落山崖。”
他本以爲會看到黎三途悲痛的神情,卻沒想到,黎三途沒有說話,只留給他一個漠然的背影,屋子裏一下子靜的發悶。
靜立許久後,黎三途說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問你,你傷勢未愈,還需休養,今日便不再打攪。”
他衣衫拂動,沒再說一句話,緩步離開。
譚雨筠也對他道:“臭狐狸,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要歇歇了。”
她早就累的頭腦暈眩,此刻只想收拾一番好好睡上一覺。
陸懺點頭溫和道:“譚姑娘,辛苦你了。”
譚雨筠卻擺擺手,打着哈欠,走出房去,自顧休息去了。
陸懺看着她離去,躺在木牀上,一雙眼睛盯着屋頂,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此番九死一生,只覺得有種再世爲人的感覺,一想到譚雨筠爲了救他做的許多苦事,心裏一半是過意不去,另一半卻是沒來由的高興開心。
他嘴角微翹,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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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雨筠從藥廬的一間屋裏醒來。
她支撐着身體,慢慢走出屋子。
打開木門,天已經黑了,不過這天是十五,正是月亮圓潤的時候,月光皓潔朦朧,映亮了整座鳴皋山。
她坐在屋前的青石階,聽着蟋蟀蟲鳴叫,聞着林間清新芳香,看着清風吹過山崗,搖曳身旁細竹枝丫。
行跡百里,不捨晝夜,她實在是太累了,肩膀手臂後頸沒有一處不痠痛,還有她的兩條腿,即便坐下了也還是止不住地打顫。
陸懺也從房間坐起,昏迷了兩天,只覺得頭腦裏昏昏沉沉。想要睡卻又睡不着。
他走出房間,涼風拂面,這纔好些。
轉過頭,藉着月光,陸懺看到了閒坐在青石階上的譚雨筠。
“拜你所賜。我這兩條腿怕是明天走不了路了。”譚雨筠看到了他,一雙水瀅瀅的眸子凝望他,展露一抹微笑。
“這一路很難走吧”陸懺也對她笑笑。
他很喜歡現在的譚雨筠,想笑就笑,沒有了初見時的那種清冷沉重。
“嗯,很難。”譚雨筠罕見的點點頭,對着陸懺擺擺手示意道:“臭狐狸,過來坐。”
“幹什麼”陸懺警惕。
“你怕什麼,我又不能吃了你。”譚雨筠瞥了他一眼。
陸懺不置可否,他的傷勢還未全好,勉強站立,全身疼的直吸冷氣,一瘸一拐的。
他走到青石階,挨着譚雨筠坐了下來。
“你這是在賞月”陸懺問。
“我在看星星。”譚雨筠癡癡的望着天空。
“月明星稀,你可真會挑日子。今天很難看到星星。”陸懺笑笑,也望向夜空。皓月凌空,普照萬物。
“可還是會有一顆星亮着。”譚雨筠指向天空的一個方向,夜空中有一顆星辰在獨自閃耀。
陸懺看着譚雨筠柔美的側顏,他恍惚了,有些看不清這個女孩兒。
在他的印象裏,少女有時像是一隻倔強而傷人的刺蝟,可是現在,她又變成一隻略顯溫順的貓兒。
陸懺搖搖頭,整理紛亂的思緒。本來應該是賞月的絕佳時機,他卻竟也學着譚雨筠的樣子,望着天空那顆孤寂的星辰。
“明天我要先離開了。”
“爲什麼”陸懺初時還有點疑問,可是想到兩人同行的這些個日夜,就沒有再問下去。只是皺着眉頭,想着些什麼。
“怎麼不願意我走”
“嗯。”
譚雨筠本想逗逗他,卻沒想到陸懺回答的這樣快。
她笑了笑,轉過頭不去看陸懺,說道:“我要回七葉窟了。”
陸懺聽到這句話,不知怎的,突然感覺心裏空落落的,只是低着頭問她:“丹闕經,你不要了麼”
譚雨筠知道他想些什麼,可現在終究是與過去不同了。
從前她爲了丹闕經可以幫他做任何事,可現在她心裏明白,她幫他,不再是爲了那一本虛無縹緲的經書,只是簡單的,想幫他而已。
她也明白,從前陸懺和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單純地想利用她罷了,可現在,他只是想挽留她。
“臭狐狸,我不要你的經書啦。”譚雨筠嬉笑,拍了拍陸懺的肩膀:“有了逍遙九變和神霄五雷法,已經足夠。況且你不是說過丹闕經是沒人能練成的麼”
陸懺也僵硬地笑笑:“我說的話你不是向來都不信的麼,萬一是我騙你呢”
“那就算我倒黴。”譚雨筠細眉輕挑,臉上如玉的肌膚泛着瑩瑩的光,還帶着些少有的俏皮。
陸懺頷首,他知道自己留不住她,只是沉默,沒有說話。
“現在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譚雨筠笑着與陸懺對視:“你曾經說過一個人最孤獨的時候,不是形單影隻,而是心中再無感情,只有滿溢的仇恨。這樣看來,我們兩個真的挺像的。你從前不願相信別人,其實,我更是這樣,但我不願意和從前一樣了。”
陸懺從她的眼眸裏似乎看到了星空閃爍,再沒了初見時的空洞,寒冷如冰霜。
他沒有言語,譚雨筠自顧自地站起身,她的嬌顏展露出從未有過的無奈,緩緩說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越是隱忍膽,那些人就越會像餓狼一樣瘋狂的撕咬啃食你。臭狐狸,我知道你勢必會去談仙嶺,我明日便會離開,等下次再見,你我可能是正邪兩派,各爲其主,到時候不要手軟,只要形同陌路便好。”
月至中天,也不知什麼時候,譚雨筠回了房間,獨留陸懺一人。
漫漫長夜,似乎只有譚雨筠一個人在說話。
陸懺想起這些時日,搖搖頭,只覺得荒唐至極。
譚雨筠很瞭解他,知道他的所有事情。
他其實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少女,比如她爲什麼會變得冷漠,再比如她要去殺誰,爲什麼要加入不周天。
可他卻再也來不及去了解她。
“形同陌路麼”他笑笑。
他忽然覺得睏乏,活動幾下疼痛的肩膀,回到自己的房間,不管髒亂與否,和衣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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