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醉川 >第四十章 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微微有些陰暗的后街,鮮紅的血染盡了大半的青石路。

    地上的屍體橫七豎八,有的甚至是還沒來得及反應,喉嚨便已經割開,氣絕身亡。

    陸懺從沒有這樣狠心殺人。

    他從前想做一個普通人,躲在杭州城吹吹笛子,同師兄喝喝好酒,生活自在。

    可這世道,到底還是亂了。

    從前有一次他和師兄齊沐生在黃府喝的酩酊大醉,他迷迷糊糊的問師兄,在這世間他要怎樣活纔好。

    師兄告訴他,做想做的事,殺該殺的人,便是快意恩仇。

    所以,如今在這亂世之中,他只求一個快意。

    陸懺看着端午默默在父母遺體旁哭泣,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摸摸他的頭。

    許久,他對端午說道:“將你爹孃入殮吧。”

    白馬觀獨居黔州一隅已有百年之久。

    那時道家正當鼎盛之際,頂禮膜拜之人數不勝數,白馬觀擁有黔州最多的道家弟子,自然是民心所向。

    而如今卻是有些變了味道。

    觀中弟子搶奪錢財、欺壓百姓的惡行,雖是人神共憤,但卻沒有一人敢站出來指責辱罵。

    只因爲一個原因,青羊宮。

    追根溯源,白馬觀初任觀主便是青羊宮弟子,這樣算起來,白馬觀不過只是青羊宮未曾言明的一個分支罷了。

    這麼多年以來,也並非全無他人來尋釁滋事,但只要是欺壓到白馬觀頭上的,青羊宮總會派門下弟子相護,所謂大樹好乘涼,有了這棵擎天巨樹作爲靠山,慢慢的竟然再也沒有人敢惹上白馬觀。

    就是這樣的縱容,白馬觀如今儼然成了黔州的一顆毒瘤。

    黔州的東方,有一“黔靈山”高聳入雲,山幽林密。

    黔靈山顧名思義是黔中靈山,白馬觀就建在這高山之上。

    黑瓦白牆之間,時不時有些打雜的白衣道人來回走動。

    在這些觀中房屋之後有一“麒麟洞”,是白馬觀的禁地,非觀主不得進入。

    “城中情況怎樣了”

    麒麟洞中,有一素袍道人慵懶坐臥在洞中高位,他的身體纖瘦,整個人好像只剩一副骨架,眼袋泛着青黑色。

    這說話之人便是白馬觀觀主左然道人。

    他常年沉醉酒色,紙醉金迷,可偏偏在正道集會之時裝成一副好人模樣,藉口說自己染病多年才身體欠佳,實際上不過是作惡多端,只顧享樂所致。

    聽得他問話,觀中一個名叫沈涵的中年道士回道:“城中財物已掠奪過半,的已經派人去給吳將軍送信,叫他平分財物,留給我們一份。”

    這沈涵乃是左然道人得力臂助,憑藉自己一手上好的劍法爲左然道人做了不少事。

    “哼,這次若非我們相助於他,他一個子兒也別想拿到,他演一場戲就拿走一半,真算便宜他了。”

    左然道人眼眸微閉,一副雲淡風輕運籌帷幄的樣子。

    沈涵躬身拱手說道:“倒也不能這麼說,觀主,若非吳將軍帶着他的人假裝逃走,我們即便裝扮成起義軍隊也很難入城搶奪,這戲碼少了任何一環都是不成的。”

    左然聞言也覺有理,現下整個黔州城都在他和守將吳千帆的手中,任他肆意妄爲,也不會有不識趣的人加以阻攔。

    左然道人忽的坐起身來,眼神微眯,陰笑着說道:“沈涵,不管吳千帆給了你多少好處,你始終都要記得,你是我左然養的一條狗,不是他吳千帆的。”

    “屬下知錯,我這樣說不是爲了吳將軍,而是爲了觀主的大業。”沈涵明白左然話中的意思,一時間嚇得冷汗直冒,跪倒在地,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左然一眼。

    左然道人一撫道袍,站起走到他身邊,露出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笑容,雙手扶起他說道:“你不必驚慌,我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你只需好好做事,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

    沈涵仍是不敢擡頭看左然道人,戰戰兢兢道:“屬下還有一事稟報。”

    “什麼事”

    “我派阿大等人去給吳將軍送信,只是已有多時,卻還不見有人返回”

    左然聞言,不在意地擺擺手道:“無需擔心,他們幾個都有些貪財,只怕到了城中又是要奪些財物方纔滿足。”

    沒等他說完,突然有人在麒麟洞外大聲喊道:“稟稟報觀主,有幾個人闖入山門,說是受人所託送了東西來。”

    左然道人眼神一凝,大聲問道:“是什麼東西”

    “是是一口棺材”

    “什麼”左然皺眉,不耐煩地衝沈涵說道:“你且去看看,是什麼人不要命,敢在我白馬觀搞鬼。”

    沈涵拱手道了一聲“是”,急忙腳步匆匆走出麒麟洞,趕往山門前。

    不多時,他便走到山門前。

    正好看到幾個身着粗布麻衣的人擡着一口漆紅棺材緩緩放在山門口。

    他走到近前向拿幾個百姓厲聲問道:“是誰叫你們送來的”

    一個百姓說道:“我們也不知道,只是一位年輕客官,未曾告知姓名,給了銀錢,說把棺材擡到黔靈山白馬觀便好。”

    幾個人見東西已經送到,似是聽說過白馬觀的名聲,不敢再多做停留,連走帶跑的下山去了。

    沈涵濃眉緊皺,心底道了聲“奇怪”,也沒有多做言語,擡手運轉氣力,單手便掀開那一人高的棺材蓋。

    只見那口棺材之中泛着腥臭,竟是擺了好幾個血淋淋的人頭,慘不忍睹。

    “這不是阿大他們麼怎麼死的只剩腦袋了”旁邊的道士認出棺材中的物事,哆哆嗦嗦道。

    旁邊一衆門人皆是被這場面嚇的大驚失色,寒意直透脊背。

    沈涵咬緊牙關,臉色微怒。他命這幾人給吳千帆送信,竟沒想到回來時只剩下數顆人頭,必然是有人存心和他們作對。

    “又來了一個”守門的道士指着遠處上山的路稟報道。

    沈涵順着門中弟子所指的方向仔細看去,只見又有幾名百姓徑自走上山來,手中依舊擡着一口紅漆棺材,與剛纔別無二致。

    那幾名百姓將棺槨擡到近前,便自行離去。

    沈涵沒有留人問話,因爲他知道,這必定是一人所爲。

    他又將這口棺材打開,映入眼簾的卻是兩個陌生百姓的遺體。一男一女,像是一對夫婦。

    沒待他開口詢問門中弟子,是否有人認得這對死去多時的男女,耳中便聽到幾聲腳步傳來。

    沈涵循着聲響望去,只見一個年輕人右手握着一柄利劍,左手牽着一個孩童,慢慢向山門前走來。

    那年輕人面無表情,內力激盪,張口說出一句話,聲音混雜着極爲深厚的內功,傳遍整個白馬觀。

    “還想活的,自行離去,今日世間將再無白馬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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