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工作很簡單，早上八點到下午六點。下班前把公共區域的衛生打掃了，有病人來了，你要先確認他們又沒有預約，你看，這裏有每個醫生的預約記錄，如果沒有你要根據病人要求查看他們找的醫生的預約記錄再爲他們重新填上預約，請他們等候。如果是新來的病人，你要爲他們介紹預約制度。接聽電話，安排工作，爲病人倒水等等，就是這些雜事情，你明白麼？”x示遞給崇笙7個預約本，示意她等下再仔細看。
“這裏是七個醫生的檔案，你看完了就給我送到辦公室來，當然，牆上也有大概簡介。你會慢慢認識他們的。你只負責來往病人的需求，至於每個辦公室內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你任何協助，他們一旦關上門，就不再屬於你的工作了。”x擡起手看了看手錶上時間時間顯示的是7點五十八分。
“其他的也沒什麼多的事，這個崗位工作並不難，我相信你可以勝任。好了，開工吧。祝你今天順利。”x拍了拍崇笙的肩膀，轉身準備離開。
“x。”崇笙叫住了x。
“嗯？”x轉過身看着崇笙。
“薇薇來的時候你也給她了這裏所有工作人員的檔案了麼？我的意思是這畢竟有太多私人信息，你也說了，牆上也有簡介，我畢竟只是個小前臺。”崇笙越說，聲音越小，越發沒有了底氣。
“沒有。”x的回答非常簡短。
崇笙很困惑，不知道到底什麼意思。“那爲什麼……”
“因爲她可以直接走到每個辦公室，和每個工作人員自我介紹，然後聽他們介紹自己，她很快掌握了她想要的所有信息。”
“你是覺得我……”崇笙慢慢底下了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崇笙。”x磁性的聲音被壓低，側着的身體轉了過來正對着崇笙。
“我只是想讓你更加清晰的瞭解你身處的環境。自我介紹只是社交人羣裏的一種手段，而這些人寫在檔案裏的經歷，纔是真實的他們。”
崇笙完全聽不懂，不知道x到底什麼意思。似乎是在說自己社交能力很差，又像是x爲她別出心裁的細膩考慮。簡單的崇笙看不清x溫柔美麗的面具下阡陌縱橫的思維，只有尷尬的笑了笑，表示迴應。
x微笑着看了崇笙10秒，“好了，加油吧！”然後轉身離去。
x的高更鞋和木地板碰撞的聲音在崇笙身後響起，那十秒，有很多很複雜的東西從x微笑的眼裏一閃而過，崇笙看見了，卻讀不出一絲信息。
接二連三的人羣陸續而來，雖然才早上八點十分左右。接待室也座無虛席。前來詢問崇笙自己醫生時間安排的人們寥寥無幾。足以見得，x在中國這個流行排隊掛號，或者急事急來的大環境裏，已經慢慢的將自己的制度一點一滴滲透到自己工作室大部分人的習慣裏，包括消費羣體。
來這裏的人們，要不就是表情呆滯，眼含淚水，低頭戴着耳機或者翻着雜誌，眼神躲閃，總是讓人難以靠近的距離感，也有些人言談舉止大方得體，儀態熠熠，是那種你認爲絕對不會來診所的幹練和沉着。但所有人，崇笙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她彷彿可以聽到他們靈魂在身體裏嘶吼，翻滾的痛苦和憤怒。
“早上好。”崇笙端站在前臺，30度鞠躬行禮。
迎面走來的是一個25歲左右的年輕男人。一頭短髮油膩雜亂，清秀的面部上鬢須和鬍鬚參差不齊，鼻樑上架着一副無邊框塑料眼睛，厚厚的鏡片因爲長期佩戴壓的鼻樑都有些變形。男人左邊耳朵上夾着一根男士香菸。隨意的穿着，上身只有一件純黑色長袖體恤，下身穿着洗的發白的破舊牛仔褲，穿着一雙白色的老式網格運動鞋，雙手插在褲兜裏。
“你好，我叫安康。我預約的x醫生，今早八點半。”男人聲音帶着幾分稚氣，許是因爲年紀，但又有幾分穩重。
“哦，好的，您稍等，我確認一下。”崇笙拿出那踏預約本，很快就找到了x的，因爲只有她的最爲厚實。
“你看，就是這個。”崇笙翻開時間爲今天的那一頁，男人用手指着最上面的第一行信息，說道。
男人的手白淨的如他慘白的臉，粗壯的手指關節，厚長的指甲裏有很多色彩堆積在裏面。
“好的，安康先生，請隨我來。”崇笙準備從前臺出來帶領安康去x的辦公室。
“等等，等等，小姑娘。”
走在安康旁邊爲安康打着引路手勢的崇笙。聽到背後有個急促的女人聲音響起。安康和崇笙同時停下腳步，轉過頭去。
“好了，你去忙吧，我知道是哪間。”男人說完還沒等崇笙說話便大步走開。
崇笙也來到吧檯裏“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小姑娘，你們換人了啊。”平息呼吸後的女人聲音溫婉親切。居然和希拉有着幾分神似。
“嗯，今天我第一天上班。做不好的，還請您諒解。”崇笙微笑地回答。
“你看起來挺真誠的，不像之前那個小姑娘。”女人擡起頭認真的看着崇笙。
雖是審視，但並沒有被侵犯的感覺。也許是因爲聲音的原因吧，崇笙也大大方方的站在那裏任由她看着。
“姑娘，我記不清我是不是今天預約了x醫生。我叫李芳，你幫我看看。我想打電話給x醫生來着，又怕打擾她和其他病人。”
女人40左右的樣子，一身玫瑰紅上下兩件套連衣裙，體態均勻。言語間無不透露着熱情和和藹。
“您記不清？”崇笙又一次拿起x的預約本，在今天這頁反覆翻找。
女人把一個黑色手拿包放在吧檯上也加入的崇笙的翻找。“是啊，我不知道昨晚是做夢電話話給她預約了，還是真的預約了，所以今天過來看下。”
崇笙雖然笑着說沒事，幫她確認。內心還是有幾分驚訝的，怎麼就分不清做夢和現實了呢？
“李女士，這裏今天沒有你的預約記錄，很抱歉。”崇笙找了半天實在沒有發現李芳兩個字。只有微笑的給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