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相遇末路 >第二百四十三章 英雄的晚餐 43
    x給崇笙的抗感染治療已接近尾聲,也就這兩三天便會進入到下箇中藥鞏固的階段。崇笙覺得十分疲憊,不想繼續工作不想按部就班的接受治療,不想生活不想出門,她甚至都不想呼吸。

    她只想躺在一片世外寧靜之地,哪怕沒有絲毫色彩只有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也好,就這樣靜靜地被歲月的塵埃逐漸掩埋直到時間的盡頭,再隨着地球的死亡和它一起走向毀滅。

    可,她又覺得自己配不上那樣莫大的仁慈。生活的巨輪仍在瘋狂滾動,和所有人一樣,它從不爲任何人的傷痛駐足停留,哪怕是一直努力生活的崇笙。

    她不知莫超然何時回來,但就算知道他今晚一定不會回家,崇笙也仍然堅持將屋裏收拾的乾淨整潔舒適溫馨。

    莫父莫母那間臥室仍舊保留着原來的模樣,只重新更換上了一套乾淨的牀單被套,等待着他們歸來。

    她明白莫超然一定在等着,就算自己不想也不可逆轉地和他的感情融爲一體,像他一樣守候着。

    輕輕熄滅了屋裏最後一盞明燈,崇笙向透進微弱光線的屋內深情掃視,她苦澀一笑心中不禁感傷不止

    “這屋子今夜收拾的這樣好卻無人入住。誰悲憫過它的孤獨?”

    關門離開,走出大樓時已是華麗夜漸上霧深露重。

    許是哭了太多想了太多,崇笙的整個頭頂都有陣陣悶痛,她不得不暫時封閉上自己思維和感受,全然憑靠着麻木的肢體記憶慢慢走出小區,行到路邊坐上了出租車。

    這一路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有強迫着放空自己,崇笙全身才能得到絲毫舒展,或者說暫時逃避。

    可第一次在精神世界裏爲自己的心修築的堅固堡壘卻在下車時因爲一個電話而被全部冰封瓦解。像是冥冥之中在劫難逃,她再是不想面對也不得不去勇敢面對。

    明亮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徐然的電話號碼,崇笙一邊往x的小區裏步行進入,一邊將手機握在手裏猶豫良久。

    她不斷揣測着徐然這個時候突然給自己打電話的用意,關於徐然的心病越是去分析就越是深感惶恐焦慮

    “她給我打電話是生氣幫我守了這麼久的前臺麼?她不像是會破口大罵的人,所以就意味着她的泄憤一定比破口大罵更傷人。怎麼辦?要不……明天就滾回去上班好了,再給她好好致歉致謝。”

    踟躕間徐然的來電已經自動掛斷了三個,崇笙仍然將電話握在手裏不敢接聽。右手邊的這堵牆裏便是x家的小區,崇笙向前看了看不遠處的大門轉角,下意識加快了行進的步伐。

    徐然的第四個來電如約而至,這感覺像極了被地獄而來的冤魂歷鬼猛追索命,崇笙強行平整着自己心緒,不停告訴自己躲不掉的總要來。

    轉角前崇笙終於鼓足勇氣接聽起來,電話裏瞬間便傳來徐然冷冰冰的質問

    “崇笙,你怎麼不接我電話?”

    “我…我…剛走在路上沒聽到,怎麼了?”

    崇笙耷拉着腦袋一味前行,剛過轉角便迎頭撞上一個穩站的身子。她擡起頭來定睛一看即刻便目瞪口呆,久久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之人,拿着電話的也手當場無力下垂,晃盪在自己的褲腿邊緣。

    阮哥哥的新娘也是個事業有成的獨立型女強人,說話做事成熟冷靜睿智大氣從不流露太多個人情緒。至少在這幾日的短暫相處中阮是這樣感覺她的。

    阮甚至有些質疑她嫁給自己哥哥是因爲歸宿還是因爲愛情,但自己哥哥就像被他吸走了三魂七魄一樣,寵溺倍加百依百順。

    她很美,眉眼裏竟有些許崇笙的影子但又比崇笙剛強堅毅太多,阮覺得她簡直就是高配版本的崇笙。

    阮能理解她哥哥選擇她的理由,但並不代表她欣然接受這個陌生女人佔據自己哥哥所有的愛。

    事實上阮早就模糊了界線,關於她的部分人格和她哥哥重疊,因爲她從未打算分清她對她哥哥的感情是凌駕於兩性之上的廣闊存在還是在其之下的暇疵存在。

    她就是嫉妒,嫉妒到眼紅嫉妒到發狂卻又還不得不強顏歡笑面對他們恩愛纏綿摟摟抱抱。

    婚宴在當地最爲富麗堂皇的酒店舉行,舞臺佈置也尊崇的新娘的意願用天價活玫瑰花瓣鋪的遍地都是。

    臺下的她正身着一身精緻的中式和繡禮服和他哥哥一起笑臉盈盈向每桌光臨的賓客敬酒致謝。

    舒瓣手捻寬袖遮顏,她玉頸一仰便將拿褐色酒鼎裏的甘露一飲而盡。酒氣上行,流竄到她飽滿瑩潤的臉頰處便成了兩片雲隱隱晦的紅暈。人羣之中裏她落落大方侃侃而談,主事遊刃有餘實爲明堂之典範。

    阮見她風姿卓越心中一酸,不禁黯然神傷她定是讓自己哥哥有了神仙般的快活,想必她哥哥真真是戀極了她情慾至濃時的誘人模樣。

    阮下意識捏緊了兜裏放着的東西,這是她從這位新嫂手裏索取的一隻舊口紅,因爲她用過這個淺淡的胭脂紅和她哥哥擁吻相擁。

    新嫂起先一聽她這個奇怪的要求還有些詫異,連連拒絕說是怎麼能送妹妹一隻舊口紅,若是阮喜歡便如ysl再給她買只。

    阮只淺笑安然說是要用這隻舊口紅回去學者製作腮紅膏,初次操作並不熟練用新的只怕糟蹋東西。

    新嫂聽後便大方給了她,卻又總是在餘光裏聚焦揣度着阮的一顰一笑,推敲着她索取理由的嚴謹性。

    阮從歸來便一直落腳附近在酒店,她父親沒有在那個家給她留任何位置,她也壓根就不想回去面對所有人的指指點點。

    家裏親朋好友的婚前聚餐她都一律躲在酒店裏,通常只在人羣散去後纔來到新房和她哥哥還有新嫂單獨相處,當然她母親也會趁着他父親不留意時偷偷溜來與她相伴。

    無論三人如何繪聲繪色聲淚俱下的哀求她和她父親認錯示弱早日一家團圓,阮總是紋絲不動堅守着背井離鄉的永恆孤獨。

    新嫂將她拉到房間裏,喋喋不休的和她理智分析着事實與絕對的定理,無非就是阮和他們散久了會合,合久了會散,天下家庭皆是如此。

    與其沉溺在過去不肯放過自己,不如早日敞開心扉給她那一直牽腸掛肚的可憐母親一絲仁慈,畢竟和他們能在一起的光景很快便會流逝。

    阮沒有聽,也聽不進去。只看着她滔滔不絕的紅脣上下翻動,一次次在腦海裏腦補着她和自己哥哥糾纏曖昧時的輕咬和挑逗。

    阮一時火從中來,猛的起身怒斥咆哮

    “閉嘴!你嫁給我哥哥不代表你可以在我的生活指手畫腳!”

    新嫂先是微微一震,很快便起身握住了阮的手笑臉相對

    “是是是!妹妹,是我唐突了。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應該尊重你。我該說的也都說完了,今後再不提起就是。”

    恍惚間,他們已在伴娘伴郎的簇擁下即將來到自己所坐的這個角落桌前,阮向四周看了看,全是不認識自己的人。

    她心中稍作釋然,起身舉起酒杯準備爲他們奉上自己最惡毒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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