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見草詫異地後退半步,目光掃向了她的名字,“琴心……這個女人她……是玄師啊!”
“是啊,不然呢?”滿修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錦衣衛自然得派有十成把握能保證安全的傢伙來進入現場……怎麼可能只是名普通錦衣衛?”
“不、不……我的意思是,她……這個女人她和我……”
“有過往?”
“不是!是她多半能……能猜出我是誰。”
“啊?!”滿修驚愕地挑了挑眉,“怎麼回事?!”
“就一個月前的襲擊之中。”見草輕嘆口氣,搖了搖頭,“我那時沒帶面具,只用術法造了個扭曲光線的冰面具,也不知道真容被她看去了幾分。”
“……”
“再說,我與她交手算上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恐怕她對我的聲音也熟悉了不少。”
“……好吧。”滿修無奈地搖了搖頭,隨手將桌上的鋼筆順時針轉了一圈,“見草,看來這段時間裏你只能夾着尾巴做人了……”
“王大會長,就不能再周旋周旋?”
“若能周旋的話,你覺得我會這樣叫你來嗎?”滿修輕吐口氣,搖了搖頭,“沒戲,木已成舟嘍!”
“……”
見草後退兩步,倚靠着沙發的扶手,低沉下了臉去。
“好了,這事我們再急也沒辦法了。”滿修走上前,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鯤雲那傢伙怎麼樣了,這段時間在儒心軒那還全身完整嗎?”
“你這話說得……大家又不會把他怎麼……”話音未落,見草的腦海中閃出了今早的場景,“嗯……大概吧?”
“大概?這算什麼莫名其妙的回答。”滿修略微皺眉,“你那天不是說他也要加入計劃裏嗎?所以我覺得這次四校大賽的時候,他就可以——”
“唉,等等等。”見草連忙上前,將其打斷,“這個我們喫飯時再說吧,如何?”
“嗯?爲什麼不在這……”
“哈哈哈哈,我餓了,你呢?”見草哈哈笑了幾聲,站起身,信步朝着門口走去,“走了,不然又要排隊。”
“嗯……嗯。”
滿修點點頭,披上一旁衣架上的灰色外套,起身跟上了他的步伐。
嘛……不過我也是有點餓了。
他推開門,踏上了那乳白色的大理石磚上。
“中午好,會長~”
一聲輕盈的鶯語傳入耳畔——不用轉身,就知道聲音來源了。
“……中午好,鍾離秋同學。”滿修微微側身,看向了那站於牆旁的少女,略微尷尬地笑了笑,“你一直都……”
“都聽到了呢。”她淡笑着微微頷首,“關於這最後一名隊員的事情。”
“嗯……嗯。”
他轉過身,沒好氣地給了見草一個白眼。
‘怎麼,你是想變成司馬昭嗎?’
見草一愣,聳肩一笑。
“好了好了,正事就一會兒再說吧,先去喫飯,喫飯!”
————————————————
十五分鐘後|
一座良好的學校,必須要有個得體的食堂。
一座傑出的學校,必須要有數個得體的食堂。
一座完美的學校,必須要有一條五花八門的美食街。
而雍都大學,顯然是第三者。
從主教學樓出發,穿過綠意盎然的西園林,映入眼簾的便是有名的雍大美食街了。
從園林出口到西校門出門,近一公里的長街上,開着大大小小數十家美食店——當然,除了幾家大餐館外,多數都是小店,還有些是類似於大排擋的小喫攤。
午後與黃昏,以及節日的夜晚,被霓虹燈籠所渲染的長街連給自行車通過的空間都不會有。燒烤聲、爆炒聲、碗筷聲、閒聊聲,倒是不絕於耳。
印刻着水墨畫的白色屏風之後,淺黑髮的他盤腿正坐着,擡起頭,看向了掛在這古色餐廳上的匾額——‘葵麥屋’。
毫無疑問,這是家日料店。而所謂的日料,便是從帝國極東之城,‘日出’中所早就的料理。料理其中,分爲素食與華食。所謂素食,便是發源自日出的料理,如壽司、生魚片;而所謂華食,便是在帝國管轄其地之後,所混雜兩種菜系的混合料理,如拉麪、日式煎餃。而日料的特點便是色自然、味鮮美、形多樣、器精良,而且材料和調理法重視季節感,並具有相較之下強烈的儀式感。
“這樣的坐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喫飽沒喫飽嘛。”他輕嗔一聲,直身似要坐直,但看了看一旁正盯着自己的侍者,便又作罷,“我真慶幸……我買得起椅子。”
“沒有讓你正襟危坐已經很好了,陸千戶。”他身前的亞麻發女人淡淡一笑,跪坐的模樣顯然很是得體,“稍微感受一下古代的風韻,有何不可呢?”
“哈哈,嗯……也是。”陸耀聳了聳肩,用竹筷如小刀般輕鬆地於魚身上解下最後一塊嫩肉,輕沾醋汁,送入口中,“不過……嗯,現在就不要叫我千戶了,特使閣……琴心閣下。”
“呵呵,看來陸耀大人也一時間難以改口呢。”
“別加大人了。”
“那也請別加閣下……”
“嗯……琴心?”
“陸耀。”
兩人擡起頭,互視一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好生尷尬……哈哈哈。”陸耀笑着搖了搖頭,喝了口杯中的米酒,“琴心,沒想到這次指揮使大人會交給你這麼一個任務。”
“嗯,不過大人說這不是任務。”
“那算什麼,‘休假’?”陸耀聳肩搖頭,“作爲過來人,給你個小小的忠告——你可永遠別信錦衣衛口中的‘休假’。”
“哦?”
“哪有凌晨三點被叫起來出勤的休假的?”陸耀苦笑一聲,“我可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呵呵呵,那隻說明了錦衣衛離不開陸耀你的本事。”
“少來。”
“哪裏哪裏,那天在檔案館查資料的時候,我‘不經意’看到,前幾年你可是捉到了不少逃亡的流離客啊。”
“那是他們配合的好……”陸耀苦笑着搖了搖頭,“整天惹是生非的,明擺着讓人去抓嘛。”
“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你的本事——我雖然來雍都只有不到一年,但也感受到了這點。”
“嗯?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琴心你來這雍都的一年內,我好像一個流離客也沒抓到過。”
“呃……”
“哈哈哈,這自然不是你的錯啊。”陸耀笑着搖了搖頭,“現今這羣流離客又不惹事,又有不俗的實力,抓不到也是正常的——換句話說,如果他們不惹事的話,我看季禮司大人的意思也就是讓我們睜一隻眼閉隻眼了。畢竟……”
“……狗急跳牆嗎?”
“呃,我本來想說窮寇莫追的,不過一個意思。”
陸耀喝光了杯中的酒,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指向了十二點。
“呀……快到歸隊的時間差了,我得先走了。”
“嗯,一路順風,我一會兒也要去學校報道了。”
“祝你好運。每日的例行彙報可別忘了。”陸耀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關節,“說起來,你上次是不是說你很想讀大學來着?”
琴心一愣,臉色微紅,“是的。”
“恭喜恭喜。”陸耀笑着,取下了棕色的外套,從口袋中取出了幾張紙幣小心地放在了桌上,“這頓我來請。”
“唉,這哪能——”
“無妨的。”琴心剛要婉拒回絕,陸耀便笑着用茶杯按住了紙幣,“今次一別,下次再合作就要到六月末了。”
見她不再推脫,他便披上了外套,行了個禮。
但當陸耀剛剛邁出步伐之時,他忽然回過身,望着琴心,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沒有戴那個的樣子,比想象中的還好看。”
說罷,他便信步走出屏風,留下了臉龐有些發燙的她。
濃郁的味增湯中雖無倒映,但依舊,能想象出她的神色吧。
陸耀淡淡笑着,推開那玻璃門,與那正走上臺階的三名年輕學生擦肩而過,並微笑地行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