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厚重的鋼鐵門扉僅僅只露出了道縫隙之時，一股濃郁的菜香便從中溢出，滲入了他的鼻腔之中。
而這菜香，似有着出人意料的提神之效——滿修那耷拉着的眼皮，“唰-”地一下就睜開了。
他小心翼翼地換上拖鞋，掃了眼擺着數道鮮豔菜餚的餐桌後，擡眼瞥向了那傳來油漬點燃聲的廚房。
那淡淡的磨砂玻璃之後，她的身影微微搖曳着。
他合上門扉，思索着要如何上前與其打招呼，纔會顯得既不疏遠，也不熱情。
短暫的猶豫，卻已然令他先機盡失。
“滿修？”伴隨着輕輕的拉門聲，她緩步走出，輕輕一笑，“今天的晚飯就由我來做好了。”
那笑容很是甜美——尤其是在她手中那白花花的菜刀所映照之下。
看着那沾着黏糊油脂的尖頭菜刀，滿修乾咳一聲，嚥了口口水，點了點頭，“謝、謝謝了，楊諭……”
她微微眨眼，揚着嘴角，熟練地翻轉菜刀，換成反手握持後，前踏了半步。
“怎麼了？”
滿修情不自禁地後退半步，一隻手背過身後，露出了尷尬的笑容，“沒、沒什麼……”
“是嗎？”見其緊張的笑容，楊諭玩味一笑，“王滿修，你應該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吧？”
“啊，那當然了……”
“那你害怕什麼呢？”
她淡然一笑，輕轉菜刀，回身走入了廚房。
“在約定完成之前，我相信你都會沒事的。”
聽聞此言，他愣了下，隨後便以頷首取代了語言——雖然他知道，她是看不見自己的動作的。
他步至洗手間，關上門，洗了把臉，望向了那玻璃鏡中的自己。
爲什麼呢？爲什麼自己會害怕呢？是自己不相信與她一同立下的約定？還是不相信她呢？亦或是……
……單純地，不相信自己呢？
滿修搖了搖頭，又搖了搖頭。
被判處死緩的感覺……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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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太陽夕下之時，身着青色襯衫的他，哼着小調，掏出口袋中的鑰匙，開鎖了那扇暗紅色的門扉。
推門而入，不必環視，便看見了那於沙發上，正襟危坐的短裙少女。
“竺林。”他聳肩一笑，隨手把門帶上，“喝茶還是水？”
“……監督我？”殷少想了想，“你那邊的事情解決了嗎？”
“嗯。”竺林點頭道，“我已經將她培養成了千金大小姐啦。”
“……行吧。”殷少聳了聳肩，回過身，看向了身前的她，“說起來，竺林，你猜猜看，我有沒有催眠過鳳大人呀？”
“殷少！你別開玩笑啊！對我們有恩的風大人？你師父可不是這麼教你的。”
“哈哈，我只是隨口一說。”殷少連忙聳肩，淡笑道，“我當然找不到機會了。”
“唔……”
“不過啊，竺林。”殷少轉過身，望着身前的她，淡淡一笑，“我師父她，最後不也是被自己的教條所害死的嗎？”
少女微微一怔，“殷少……”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師父的事情嗎？”
“嗯……你說她被那個叛國者……”
“是啊，那個叛國者。”殷少坐在了她的身旁，有意無意地朝她靠去，“不過其實，最後下手的那個人，其實是……”
竺林輕眨着眼，“其實是……？”
殷少側過臉，看着她那無暇的面龐，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算了，這個下次再說吧——關於大人交給的任務，這次的目標已經確定了。”
他取出手機，劃屏解鎖，遞到了她的手中。
她將其接過，低頭看去——那畫面上的，是名慄發的女大學生。
“嗯，是個好看的姐姐呢……楔子種下了？”
“已經種下了。”他微微頷首道，“不過，她的身份，有些稍稍的棘手。”
聽聞此言，竺林輕輕搖了搖頭，“如果是身份的問題……這次的話，就不用在意了。其實鳳大人今天本就來讓我向你轉述——這次的行動中，不用再畏手畏腳了。”
“哦？這可不是大人一貫的作風啊，大人有說理由嗎？”
“沒有，但似乎大人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嗎……”殷少沉默片刻，隨即露出了詭祕的笑意，“那麼正好，竺林，這次我就玩個大的。”
“唉？會很危險嗎”
“那是當然了。”他走至窗邊，望着窗外的白雲飛鳥，揚起了脣角，“不過，我有個老面孔想會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