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語花香的涼亭花園中,白髮的少年擡起眼,看着身前不遠處那個錦服裹身的男孩,撿起了地上的榆木機關鳥。
輕輕拉動發條,那呆呆傻傻的木鳥便拍動起笨重的翅膀,朝男孩飛了過去。
男孩搖搖頭,接住木鳥,“如君所言。”
“不過,冰和不是說,你媽媽不是那殷家的阿姨嗎?”
“嗯……但我不是玄師。”男孩苦笑着搖了搖頭,“聽母親說,似乎是我只繼承了父親的資質……”
“唉?明明她是你的媽媽?”
“明明她是我的媽媽。”
白髮少年聳肩擺手,不再說什麼。
而男孩也拉動發條,讓那呆呆傻傻的木鳥再度飛舞起來,遮住了半空中的豔陽。
“滿修。”
一聲淡雅的成熟女聲從男孩的背後響起。
他轉過身來,滿臉驚喜,“母親!”
聽聞聲音,白髮的少年也側臉看了過去——視野中的她身旁,跟隨着一名面露羞澀的同齡男孩。
“哦?你還有手足的嗎?”白髮的少年接住木鳥,並無聊地用寒冷的冰氣凍住了它的翅膀。
“不是哦。”滿修拂起衣袖,搖了搖頭,“他是母親的徒弟。”
“徒弟?他也是殷家的族人嗎?”
“嗯。因爲母親她是家族中最優秀的玄師,所以纔會收徒。”
“……哦?這樣嗎。”白髮的少年走上前,搖了搖頭,“真沒意思。”
“嗯?”
“真沒意思啊,這種拜師學藝的行爲。”
“爲什麼?”
望着不解的男孩,他聳了聳肩,不屑一笑地攤開手掌,用冰凝結成了一隻飛鳥的模樣。
“這世上,哪有讓人來教自己怎麼玩‘玩具’的道理?”
——————————————
5月3日|週六|亙遠廣場|
蔚藍的藍天下,倚靠着玻璃扶手的他,低着頭,打量着廣場中來來往往的人羣。
週六的繁華廣場中,充斥着閒談歡笑的客人們。工作日的愁容從他們臉上稍稍隱去,讓那休息日的逍遙滿足一回——而不知從何開始,看着人們開心的模樣,也會爲他帶來幾分悠然自得。
或許……是從她身上學到的吧。
見草淡淡一笑,緩緩地移動着視線。
片刻後,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一樓廣場中心的梧桐樹上。
他所在意的,自然不是那梧桐樹——那沒什麼好稀奇的。
只是那梧桐樹前的長椅上,正坐着一個他所熟悉的人影。
栗色的披肩短髮,米黃色的中短裙,淡乳白色的裝飾品——這清新風格的打扮,與那優雅得體的身姿,完全與他記憶中的那名女性所附和。
是……遊茜嗎?
他微微眯眼,數了數自己所在的樓層。
……算了,這個招呼還是不打了。
這樣想着,他伸了個懶腰,正要轉身,卻忽然看見了正穿梭於人羣中的,那件青色的襯衫。
見草微微皺眉,一股不適感再度侵襲了他的背脊。
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嗯……那種給人的感覺,如果不是我的錯覺——
“見草大人!讓你久等啦!”
活潑的稚音於身後躍然響起——見草一個激靈,連忙回過身,掃了眼周圍那些投來了怪異目光的客人們,趕緊對着鴆月做了個‘噓-’的手勢,“月,外面就別這麼叫我了啊!”
“唉?爲什麼呀?”
“呃……總之就是這樣。”見草尷尬地笑了笑,不再多言,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手機選好了?”
“嗯!秋姐姐爲我挑了部粉色的!”
“喜歡嗎?”
“嗯!”
“好,那一會兒回去我教你怎麼用。”
見草牽起她的手,走至櫃檯,看着那之後的,正繫着禮盒的鐘離秋秋,微微一笑,“多謝了。”
“哪裏哪裏,你又爲我增添業績,可是再好不過的了。”秋頑皮地揚起嘴角,將禮盒放入了一旁的紙袋中,“那麼,客人先生,一共兩千九,拉卡還是現金?”
“……拉卡。”
他取出了黑色的皮夾,從中夾出了那唯一一張信用卡。
“好。”
秋微笑着接過銀白色的信用卡,於那收款機上輕輕地照了一下,便傳來了那象徵着支付成功的電子聲。
而那‘滴’的一聲,也象徵着這個月他的打工時間要翻倍了。
望着他那夾雜着苦澀與釋懷的神色,她強忍笑意,將發票與禮盒裝於紙袋之中,遞還給了他,“多謝惠顧。”
“嗯……嗯,再見。”
“啊,對了,見草。說起來,昨日遊茜也詢問了我打工的事情,似乎她也要來換部手機。”
“嗯?遊茜?”
見草一愣,似乎明白了她出現在梧桐樹旁的原因——原來她是來換手機的話……
“嗯。”秋微微一笑,“你說,我要給她打幾摺好呢?”
“……這還是別問我了吧。”見草連忙搖頭,以示無知,“那,我先帶鴆月回書店了,晚上見。”
“晚上見。”
秋掩嘴笑着,將其目送出了店門後,便轉過身,開始整理起了牆上的貨架。
…………………………
“不好意思,店員小姐,打擾一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耳畔邊,傳來了一聲呼喚。
“嗯,請講!”
作爲店員的職業道德令她立刻轉身,看向了身前那身着青色襯衫的男人。
幾乎是在眼神接觸的剎那間,他那雙黑色的瞳孔中,閃爍出了異樣的神祕光芒。
秋頓時驚愕失色——她是認識的,她認識這個光芒。
而這光芒,也就意味着眼前這個人的身份是——
“殷——”
【服從我】。
她那玫瑰色的瞳孔,緩緩地黯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