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買宋 >第五百一十二章 層層渲染
    的確,就像前面說的,在他的影響下,女兒魯小姐也在曉妝臺畔,刺繡牀前,擺滿了一部一部的八股文。

    甚至因丈夫八股“不甚在行”而愁眉淚眼,怨他誤了自己終身。

    匡超人出身貧困,原也還純潔樸實,用自己的勞動養活父母。

    自從聽了馬二先生的“勸導”後,逐漸熱中舉業,後來得到李知縣的賞識,追求功名富貴之心更熱切了。

    爲了府考,竟丟下重病的父親。當他考取秀才後,就在杭州與那批鬥方名士鬼混,選文章、騙飯喫。

    還跟潘三一起,假刻圖章,短截公文,設計代考。

    以後又到京城攀高結貴,拋棄原妻,還恬不知恥地說:“戲文上說的蔡狀元招贅牛相府,傳爲佳話,這又何妨”就這樣,

    可見作者通過一連串人物活動,揭示了八股文、科舉制度怎樣使一些樸實的年青人,逐漸墮落爲追求名利的庸人,甚至變成了忘恩負義的無賴。同時作者對科舉制度的抨擊,雖然只限於揭露其弊端,還沒有認識到這種制度的反動本質是爲統治階級選拔忠實的奴才,從而象後來的吳敬梓那樣,根本否定這一制度。

    但需要說明的是,他對那些只以功名利祿爲念而醉心科舉的人物,是有所認識和批判的。

    如王子安中的王子安,在考試之後的醉臥中,夢見自己中了進士,殿試爲翰林,便“自念不可不出耀鄉里”。

    於是大呼長班,長班稍稍來遲,他便驟起撲打,結果摔倒在地。

    並且作者用這個醉夢的境界有力地嘲笑了這類土子。

    像是續黃粱中的曾孝廉在高捷南宮之後,聽見術土說他有宰相之分,便興高采烈地說:“某爲宰相時,推張年丈作南撫,家中表爲參、遊,我家老蒼頭亦得小千把,於願足矣。”

    後來在夢中作了宰相,卻變成一個無惡不作的權奸。

    作者最後也用地獄懲罰了他,並說:“聞作宰相而忻然於中者,必非喜其鞠躬盡瘁可知矣。”

    相反,作者對那些不肯向科舉制度低頭,不屑“易面目圖榮耀”的士子,則給予熱情的讚揚。

    賈奉雉中的賈奉雉“才名冠一時,而試輒不售”。

    後來他“戲於落卷中集其葛冗氾濫不可告人之句,連綴成文”,“竟中經魁”。

    可是當他回頭來看這些文章時,卻“一讀一汗”,自覺無顏見人,終於“遁跡丘山”而去。

    賈奉雉的入山,說明作者對科舉制度的絕望,卻還找不到當時士子離開科舉之後的出路。

    這在羅剎海市中表現得更爲明顯。羅剎國所重,“不在文章,而在形貌”,而形貌又是以醜爲美。

    因此十四歲便有文名而又面目姣好的馬驥在這裏被看作“怪物”。

    而與羅剎國相反,在作者所幻想的“海市”裏,馬驥被視爲“賢才”,“文學士”,得到龍君的賞識,拜駙馬都尉,名噪四海。

    作者於篇末悲嘆道:“花面逢迎,世情如鬼。彼陵陽癡子將抱連城玉向何處哭也嗚呼顯榮富貴,當於蜃樓海市中求之耳”正說明這幻想的破滅。

    聊齋志異的再一重要主題,是揭露現實政治的腐敗和統治階級對人民的殘酷壓迫。

    這類作品反映了封建社會的根本矛盾,具有更高的思想價值。

    還有如促織是揭露封建統治階級壓榨人民十分典型的一篇。

    由於皇帝愛鬥蟋蟀,以及地方官的媚上邀寵,胥吏的藉端勒索,遂至“每責一頭,輒傾數家之產”。

    成名一家便是這無數受害家庭中的一個。成名因爲買不起應徵的蟋蟀,受盡官府的杖責,奄奄待斃。後來歷盡艱辛,捕得一頭,卻不幸又被兒子不小心弄死:兒懼,啼告母。母聞之,面色灰死,大罵曰:“業根死期至矣而翁歸,自與汝覆算耳”兒涕而出。

    未幾成歸,聞妻言,如被冰雪。怒索兒,兒渺然不知所往;既,得其屍於井。因而化怒爲悲,搶呼欲絕。大妻向隅,茅舍無煙,相對默然,不復聊賴。

    這就是“天子偶用一物”造成的悲劇。

    後來成名的兒子復活,魂靈化爲一隻輕捷善斗的蟋蟀,才挽救了一家被毀滅的命運。

    這隻蟋蟀獻入宮中後,得到皇帝歡心,撫臣受名馬衣緞之賜,縣宰也以“卓異”上聞。

    這不僅進一步揭露了封建壓榨的殘酷,也充分說明了那些官僚是怎樣飛黃騰達的。

    而另一篇作品席方平則揭露了封建官府的暗無天日,人民在這裏含冤莫伸。

    作品寫誠樸的席廉得罪富豪羊某,爲羊死後買通冥間的獄吏榜掠而死。

    席方平代父伸冤,魂赴冥司告狀,可是從城隍到郡司直至冥王都受了羊某的賄賂,不僅冤屈莫伸,反遭種種毒刑。

    由此可見,這部作品雖寫幽冥,顯然是影射人世。

    我們可以從中看到,封建社會的各級官府沒有任何是非曲直,錢就是理。

    正如灌口二郎判詞所說:“金光蓋地,因使閻摩殿上盡是陰霾;銅臭熏天,遂教枉死城中全無日月。”

    如果說促織表明了封建統治機構各級官府是爲皇帝掠奪人民服務的工具,那麼席方平便表明了它同樣也是爲地主豪紳欺壓人民服務的工具。

    此外,聊齋志異還在不少作品裏揭露了貪官蠹役、土豪劣紳種種壓迫人民的暴行。

    潞令中的潞令“貪暴不仁,催科尤酷”,到任不過百天,便杖殺五十八人。

    梅女中的典史爲了三百錢的賄賂,便誣人爲奸,逼出人命。

    夢狼寫世上的貪官都是“牙齒饞饞”的老虎,蠹役都是喫人血肉的狼,在他們大喫大嚼下,出現了“白骨如山”的慘象。

    並且土豪劣紳也和貪官蠹役一樣橫行霸道。他們的牛踐踏了別人的地,還要串通官府把別人關進監牢成仙。

    因爲爭奪一個妓女,便隨便打死人向呆。

    包括他們看上別人的東西,可以“舉付健僕,策馬竟去”石清虛;看中了別人的妻子,就公然闖入人家搶劫紅玉。

    作者正式通過這一幅幅畫面真實地揭露出了封建社會“強梁世界”的本相。聊齋志異不僅揭露了統治階級的殘暴,而且熱情地歌頌了被壓迫人民的反抗鬥爭,塑造了一系列富有反抗性的人物形象。

    像是席方平就是一個突出的代表,他爲了伸冤,從城隍到冥王,層層上告,不肯罷休;受到械梏,笞打,火牀,鋸解種種毒刑,仍不屈服;兩次被押送還陽,又都逃回去,直到冤屈昭雪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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