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買宋 >第五百一十三章 卓絕諷刺
    作者往往讓人物所代表的一定社會本質通過鮮明的個性表現出來。

    僅以嬰寧爲例,真個是她到那裏,笑聲就跟到那裏:良久,聞戶外隱有笑聲。姐又喚曰:“嬰寧,汝姨兄在此。”

    戶外嗤嗤笑不已。婢推之以入,猶掩其口,笑不可遏。媼瞋目曰:“有客在,吒吒叱叱,是何景象”

    女忍笑而立。生無語,目注嬰寧,不遑他瞬。婢向女小語云:“目灼灼,賊腔米改”女又大笑,顧婢曰:“視碧桃開未”遽起,以袖掩口,細碎連步而出。

    至門外,笑聲始縱。

    通過這樣層層渲染,嬰寧天真爛漫的性格特徵就躍然紙上,非常清晰。此外作者在描寫花妖狐魅所幻化的人物時,常能掌握妖魅原型的特點,也有助於人物的個性化。

    如綠衣女中:寫綠衣女是“綠衣長裙”,“腰細殆不盈掬”,其聲“嬌細”,便活畫出一個綠蜂幻化的女子形象。

    同時此外,作者還善於通過個性化的人物對話和生動的生活細節來刻劃人物的性格,並注意通過矛盾鬥爭來描寫人物。

    如席方平中的席方平,和利用同篇中不同人物的對比突出人物的不同性格,如成仙中的成生與周生,蓮香中的蓮香與李女。

    可見情節的曲折離奇,引人入勝,也是聊齋志異的突出成就。

    當然,還需要說明的是,聊齋志異雖然基本上是傳記體,但並刁;是平鋪直敘地講述人物的經歷,而是注意故事構造的曲折有味,能緊緊地吸引讀者。

    如西湖主中的陳弼教在洞庭湖中遇風翻了船,逃到岸上,誤走入湖君妃子的園亭。

    當他在花叢中偷窺到公主之後,不覺着了迷,正巧拾到公主遺落的紅巾,便在上面題了一首詩。

    公主派來尋找紅巾的女子發現了這種情況:

    大驚曰:“汝死無所矣此公主所常御,塗鴉若此,何能爲地”生失色,哀求脫免。

    女曰:“竊窺宮儀,罪已不赦。念汝儒冠蘊藉,欲以私意相全;今孽乃自作,將何爲計”遂皇皇持巾去。

    可能讀到這裏,大家會不禁爲陳生捏了一把汗。

    但當這女子第二次來時卻報告了“公主看巾三四遍,囅然無怒容”的消息,讀者的心情也隨之一鬆。

    過一會,這女子又來送酒食,更使人感到有釋放的希望。

    但“公主不言殺,亦不言放”。

    正當令人懸念之際,卻又傳來惡耗:多言者泄其事於王妃,王妃見巾大怒,禍不可測。

    跟着是“數人持索,洶洶入戶”。人們刁;禁又爲陳生的性命擔憂。

    可是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場面:內婢熱視曰:“將謂何人,陳郎耶”遂止持索者,曰:“且勿且勿,待白王妃米。”返身急去。

    少間來,曰:“王妃沾陳郎入。”

    結果王妃見了陳郎,當面把公主許配給他。

    原來陳生曾在洞庭湖中釋放一隻被捕的豬婆龍,龍即王妃,婢即銜龍尾同時遇難的小魚。

    陳生從入園到見王妃,本可以單刀直入寫得十分簡單,但作者卻故意在這個簡短過程中安排了曲折的情節,一收一縱,步步扣人心絃。

    這不僅使故事變化莫測,而且也是刻劃人物必要的步驟。

    正是在這段細膩描寫中,可以看到公主的愛才和王妃的重義。

    另外,聊齋志異還有大量的花妖狐魅參預到現實生活中來,由於他們都神通廣大,來去鶻突,就進一步造成了情節的倏忽變化、離奇曲折的特點。

    如阿繡中狐狸幻化的假阿繡,宦娘中的鬼女宦娘,張鴻漸中的狐女施舜華,紅玉中的狐女紅玉等都起了這樣的作用。

    至於那些以描寫狐魅爲主的故事,這種特點就更爲突出了。

    聊齋志異的傳記體性質,決定它在結構上常常是以一箇中心人物爲主,故事隨着這個人物的活動逐步展開,並通過他串連一些次要人物。

    而在情節描寫上,則分別輕重,用多種多樣的筆法,加以組織和交代,從而收到了主次分明、脈絡貫通,敘次周密、結構謹嚴的效果。

    如念秧,受騙者有王生主僕,設騙局者有張、許、金、佟四人。先是張、許,金三人單出,各設一局,未能得手,而後四人合謀局才得成功。

    故事人物多,情節複雜,但一路通過王生主僕串連起來,絲毫不亂。

    同時聊齋志異還善於描寫景色,不只畫面鮮明,而h常常造成一種氣氛、境界,更好地烘托出人物的性格。

    如嬰寧寫嬰寧所居之處,吖刁前皆絲柳,牆內桃杏尤繁,間以修竹,野鳥格磔其中”。

    “門內白石砌路,夾道紅花,片片墮階上。曲折而西,又啓一關,豆棚花架滿庭中”,“粉壁光明如鏡,窗外海棠枝朵,探入室中”。

    這就和嬰寧天真純潔的性格互相襯映,顯得異常調和。

    聊齋志異語言精煉,詞彙豐富,句法更多變化。

    作者既創造性地運用古代文學語言,又適當吸收和提煉當代口語方言。

    在單行奇句中,間用駢詞儷語,典雅工麗而又生動活潑,極富於形象性和表現力。

    但用典過多,也影響了語言的鮮明和生動。

    聊齋志異刻劃人物注意個性和細節的描述;安排情節注意故事的曲折有味,顯然是吸收了傳奇和史傳文學的特點而有了新的發展。

    文章的波瀾起伏,語言的搖曳多姿,又顯然接受了先秦兩漢散文和唐宋古文的影響。

    至於人物語言的精妙傳神,諧謔有趣,也分明可以看到世說新語的影響。

    正是由於作者廣泛地吸收了前人的藝術經驗,融匯貫通,形成了自己的獨特風格,才使它達到了文言小說的高峯。

    而至於聊齋志異以後的文言短篇小說的話,因爲自聊齋志異問世後,曾風行一時,模擬的作品紛紛出現,乾隆年間有沈起鳳諧鐸、和邦額夜譚隨錄和浩歌子螢窗異草等。

    不過這些作品大都是模仿聊齋志異的形式,而丟掉它寄託“孤憤”的積極精神,“談虛無勝於言時事”夜譚隨錄自序,離開現實生活較遠,缺乏進步的思想內容,藝術水平也不高。

    諧鐸中有少數作品涉及社會現實,如考牌逐腐鬼、讀書貽笑等流露了對科舉的不滿,森羅殿點鬼,棺中鬼手等譏笑了官吏的貪婪,但作者過分追求詼諧,未免削弱了諷刺力量。

    到了乾隆末年,袁枚撰新齊諧原名子不語。作者自述其創作動機說:“文史無以自娛,乃廣採遊心駭耳之事,妄言妄聽,記而存之,非有所感也。”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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