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丘 >第四百六十四章,仇
    曹波走的是輕靈的武功套路,暨劍法,拳法上造詣不深,唯獨在輕功上狠下時間,練就了敏捷的身上,上房揭瓦這等事情,還不是手到擒來,雖說李婉跟着林玉春學過一些功夫,眼耳比較一般常人還要聰慧一些,卻發現不了曹波這等練家子的手法。

    她看着曹波走遠,鬆了一口氣,仔細琢磨,認爲自己做得對不對,此事當與林玉春如何說,說了林玉春會做如何反應,今夜曹波有些古怪等等芸芸。思考了良久,她才慢慢的轉身回到內室,坐下來喝了一杯茶,收拾了狼藉,包括女紅和茶杯一些東西,接着擦了擦桌子,透過窗戶,看見外面夜色闌珊,她打了一個淺淺的呵欠,睏意襲來,她緩緩步入中庭,越過一紙山水屏風,進入閨房,坐在牀上,解下外衣的口子,只餘一襲粉色的小衣,脫去鞋襪,露出香凝的玉足,她坐在牀上,將手探入枕頭下面,抽出一本黃皮厚紙的書籍。

    那藥石論就藏在她的枕下,不能說是藏,而是放在這裏,昨夜她看了一點眉目,便往枕頭下一塞,並無危機感,因爲他們深處大山之中,左右除了曹波之外,斷無一個外人,加上林玉春在江湖上名聲響亮,誰敢打這藥石論的主意,再說了,藥石論並非武功祕籍,常人得了去也是無用之物,上面所記載的病理,除非是在醫術上有獨到見解的人,普通市井郎中,那是看不明白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心無雜念,在睡覺之前,喜歡看書,林玉春也是如此,兩個夫妻之間,這一點很是相像,因此在二人的睡榻之畔,有一個極大的書架,架子上放着很多醫術,還有一些論語,名家著作等等。

    室內的燭光跳動了幾下,李婉捧起了藥石論,把兩個枕頭疊高,頭靠在上面,翻開折角之處,她安靜的看了起來,而這一切,曹波均從屋頂的一個小孔之中看的一清二楚,他在心裏憤恨不已,心道:“好你一個婆娘,險些讓你騙了,藥石論不正在你的手中”曹波是個多疑的人,他尋思着,李婉對自己捕風捉影,誑語欺騙,只怕是林玉春也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了,這更加加深了她一不做二不休的想法。

    他沉得住氣,在屋頂上一趴就是半晌,只等李婉眼睛疲乏了,這纔行動。

    李婉手裏捧着書,目不轉睛的盯着上面的文字,時而囁嚅着什麼話,大致是對書上所做的批註有所異議,絲毫沒有注意到頭頂的瓦片給人移開了一角,她緊鎖的眉頭,像一輪彎月,閃亮的大眼,散出秋波,白皙的皮膚,猶似冬雪,高聳的雙胸,挺拔竦峙,以及左腿搭在右腿上高高翹起來的樣子,一隻玉足露在棉被的外面,全給曹波看光了。

    曹波同樣目不轉睛,他在欣賞這個女人,從他第一眼看見李婉的時候,他就覺得這是一個完美的女人,但李婉是林玉春的女人,美女配英雄,可他不是英雄,他只能望人興嘆,而如今他成了一個樑上君子,拋卻了道德的束縛,心底裏擠壓許久的獸性,像是山洪一樣爆發,不可收拾,他看見李婉的雙眼在一張一合,不久之後,緩緩的閉上了,正巧這時候,燭火也燃到了終點,室內一片漆黑。

    風怒吼着,吹着曹波的背,不見一點星光,看來是一個雨夜。

    大雨之前,世界是那麼寂靜,一片死寂。

    曹波扭身下房,輕輕踏在一截樹枝上,他真是厲害,輕功了得,竟然悄無聲息,可憐李婉,即將羊入虎口。

    林玉春是在李婉死後的第七天才發現她的屍體的,他採藥回到家中,距離幾十丈之外,就聞到了屍體拂袖的味道,當他快步疾行,推開房門的時候,一個赤裸的女人,雙腿分成了一條直線,屁股搭在牀沿上,頭靠着牆壁,仰面而死,那時他的妻子,他的婉兒,但林玉春無論怎樣呼喚,無論有怎樣的妙手,怎樣通神的本事,都不能將她喚醒,她的腿,絕對不可以平展到那個程度,是被人掰開的,導致她的下體,在大腿根部,發生了撕裂,她的臉上有兩道重重的掌印,五根手指清晰可辨,她的脖子上有一圈烏黑,這正是她的死因,他是被人掐死的,在那人快活一番之後,他就殺了她。

    屋子裏一片混亂,牀單,牀幃被撕爛了,她在那個雨夜裏,顯然經過了一番抵擋,但她什麼都做不了,她只是一個女子。

    林玉春緊握着拳頭,跑到了屋外,他是一個豪客,在江湖上大名鼎鼎,但他卻保護不了一個女人,起初他還沒有想到自己的著作,他抱着婉兒的屍體,將他葬在了屋前,接着點燃了一支火把,投到屋子裏面,這時候,他纔想起了自己的書,他跑進去找,但是沒有找到。在此之前,在他檢查兇手留下痕跡的時候,令他發現了屋瓦給人動過的蛛絲,很小,但是瞞不過他的眼睛,於是他才知道,這不是一場意外,原來他一早就給人盯上了,這是一場謀殺,而李婉不是對方要殺的人,自己纔是,這時,他坐在大樹之下,看着隆隆的火光和沖天的黑煙,思考起來,思考他這幾十年來,得罪過什麼人,誰要置他於死地,但他發現,以他現在的實力,以及在江湖上的地位,加上這一處宛如世外桃源的隱蔽場所,足夠讓他的仇家望而卻步,他想到了寒山的鐵布衫三指和尚,想到了洞庭採花盜,想到了畫眉道人,想到了一丈魔等等仇人,就在他絞盡腦汁的時候,他意識到,問題不在這裏,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敗將,他們喪失了信心,不會是他們,他沒有找到藥石論,不見得是李婉給藏起來了,答案只有一個,藥石論給兇手拿了去,有那麼一剎那,他想到了一個人,沒錯,就是曹波,但這個想法,一閃而過,他苦笑,不會是他,他是自己的朋友,他和李婉一直對他不錯,怎麼會是他,他憑什麼,他的醫術雖然不及自己,放眼江湖,也算是半個神醫,經過他手救的人,沒一個死掉,他何必爲了一本藥石論就殘忍的殺死自己的妻子

    在過去了一天裏,林玉春渾渾噩噩,他先是寫了一封家書,送給遠在大漠的兒子,告訴他母親死亡的事實,接着去找自己的朋友,等他到了曹波的家裏,立即愣住了,那所小房子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灰燼,還有沒有燒掉的房子的骨架,燻黑的牆體,在廢墟之中,他發現了一個面目全非,燒着一堆木炭似的男人,看不清他的臉,只能從身高上判斷,他跟曹波極爲相似,於是,林玉春認爲,這是一個天大的陰謀,這個兇手不僅殺了自己的妻子,還殺了自己的朋友,他拿走了藥石論,對方已經宣戰了。

    又過去了數年。

    兒子從喪母的悲憤中走出來,江湖上的一位女俠,結成秦晉之好,且不到三個月,已探得兒媳婦已有身孕。林玉春覺得自己了無牽掛,便踏上了復仇的行程,他遠走大山,到過大漠,去過南疆,到過崑崙雪山,找到三指和尚,問過畫眉道人,威脅過一丈魔,甚至不惜,斷了洞庭盜花賊的命脈,可這些人不是兇手,兇手似乎在人間蒸發了,連同林玉春的鬥志也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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