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說,不喜歡他,卻喜歡皇甫曄那小子!
這一刻,他終於嚐到什麼是嫉妒的滋味,就像是有一條毒蛇鑽進了他的心臟,在狠狠的噬咬,又痛,又酸,又恨。
“咯!”
一聲脆響。
他足下一面琉璃瓦應聲而碎,而他渾然未覺。
“你喜歡他,是因爲他風趣幽默,會講笑話?”他澀聲道。
“或許,他能讓我開心,我有什麼理由不喜歡一個讓自己開心的人?”
“因爲他讓你開心,你就喜歡他,如果我也能讓你開心,你也會喜歡我嗎?”
這話脫口而出,說完之後,他都不相信是從自己嘴裏說出來的,居然帶着這麼強烈的醋意。
但問完之後,他立刻緊緊盯着她,連呼吸都停了。
她卻半晌不答。
“回答。”
“唔。”她張開嘴,打了個哈欠,自然而然地在瓦面上躺了下來,“我好睏,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夜晚的風微涼,吹在身上無比的愜意,喝了酒又吹了風,她自然而然的醉意上涌,星眸半合。
景王沒有說話,也沒有收回捂在她眼睛上的那隻手。
他的掌心感受不到她眼睫的顫動,只聽得她呼吸細細,似乎真的睡着了。
而她的右手仍然握着那隻黃金面具。
過了良久,他才微微一動,將面具從她的手裏取過來,重新戴在臉上。
收回捂在她眼睛上的右手,凝視着她,月光下她睡得恬靜,就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渾不知世上憂愁。
寧靜如畫。
“蘇輕眉。”
他緩緩念出她的名字,每一個字都帶着說不出的纏綿之意。
她渾然不知,呼吸和緩,面頰似玉。
一股幽幽的甜香之氣從她的呼吸中散發出來,帶着淡淡的酒氣。
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解下外裳,蓋在她身上。
這一刻如此寧靜,他竟不忍心打擾她的好夢,雖然知道不能任由她這樣在屋頂上睡覺,私心裏卻希望可以這樣和她多呆上片刻也是好的。
景王慢慢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面頰,她彷彿覺得癢,準確無語地抓住他的手指,咕噥一句:
“小喜,別鬧。”
他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指,沒有抽回來。
“你醉了,剛纔說的全都是醉話,所以,我一個字也不相信。”他低聲道,彷彿說給自己聽。
“你不會喜歡他的,你喜歡的人……明明是我。”
“既然你握住了我的手,那就一輩子也別放開。”
“如果你敢放手,我就……”
他突然咬牙,緊接着渾身一震,月光下,她忽然睜開眼睛,看向他,眼睛清澈透亮,握着他手指的手用力攥緊。
“你……”他登時大窘。
難道剛纔她是在裝睡?
她聽到了自己所有的喃喃自語?
“我不會放手。”她定定地開口,“是我的我就會牢牢抓住,絕不會放手,不是我的,我絕不會要。”
他的呼吸頓住。
“你……要我嗎?”他屏息問道。
他知道此刻的她還是醉的,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她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眼神專注,一瞬不瞬。
他被她清亮的眼神看得好一陣羞愧,差點跳下房頂,找個
卑鄙!
自己這種行爲簡直就是無恥之徒,明知道她醉得一塌糊塗,卻在誘哄着她說出自己想聽的話。
“如果你說要,我就給你糖喫,松子糖。”他把心一橫。
卑鄙就卑鄙好了。
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他實在太想聽一句暖心的話,就算是假的,他也想聽。
聽到“松子糖”的時候,她的眼睛一亮,嘴脣動了動,吐出兩個字:
“想要。”
“要我,還是糖?”
“都要。”
他的心跳一剎那停止,巨大的喜悅瞬間包圍了他,只是還沒等他開口,她已經鬆開了抓着他手指的手,抓向他的臉。
“面具,我要。”
“……”
他目瞪口呆。
原來她說的想要,是這個!
剛纔有多喜悅,現在就有多失望。
他賭氣般掏出一把松子糖,拋給她:“給你,全給你。”
她的注意力立刻被松子糖吸引了,拾起一顆糖,剝開糖紙塞進嘴巴,一邊的腮幫子高高鼓起,眼睛眯了起來。
“好喫。”
看到她露出孩子般開心的笑容,不知怎的,堵在胸口的那股悶氣居然不自覺地消散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她醉了,自己也醉了不成?居然做出這種事情,幸好沒人看到,也不會有人知道,否則自己明天真沒臉見她了。
只希望她酒醒之後,把今晚的事情忘得乾乾淨淨。
“好喫就多喫幾顆。”
他將剝好的糖送到她脣邊,她嘴裏還鼓鼓的含着沒喫完的糖,還是張口就含。
兩邊的腮幫子全都鼓了起來。
她喫得高興,他看得也高興。
罷了,管她喜歡的人是誰,只要能看到她這樣開心的笑容,他就比什麼都歡喜。
“不要急,慢慢喫,這裏所有的糖都是你的,如果你愛喫,每天我都給你買。”他寵溺的撫着她烏黑的髮絲。
她像個孩子似的高興點頭,含糊不清地說道:“好。”
頓了頓,她又道:“你真好。”
這句簡單直白的話,讓他一下子紅了臉,幸好藏在面具後面看不到。
“面具,給我。”她又伸手去摘他的面具。
他本能的微微後仰,想要避開她的手,但不知想到了什麼,沒有拒絕,任由她扯掉了面具。
他的臉清楚的露在她的面前。
只可惜她連眼角也沒有掃向她,抓着黃金面具抱在懷裏,滿足的笑,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
他呆住了。
不會是又睡着了吧?
這丫頭怎麼能說醒就醒,說睡就睡?
她的兩邊臉頰還含着鼓鼓的沒有喫完的糖,但真的就這樣睡着了,右手還緊抓住面具不放。
他試着想要從她手裏拿回面具,她立刻握緊了手指,不高興地嘟囔,皺起了眉頭。
擔心驚醒她的好夢,他收回手,坐在她的身邊,靜靜凝視她的睡顏。
看不夠。
怎麼也看不夠。
儘管知道明天她一早醒來,多半會將今晚的事情忘得乾乾淨淨,他還是在內心奢望她能記得一些什麼,哪怕只有一句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