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實驗的時候不要說話，不然不管是誰，都會被趕出去。”
霍特爾在旁邊閉着嘴巴不說話，神經緊張地跟在丹尼身後，老老實實進了實驗室。
一節課下來，他覺得自己像是從外太空一下子被人拉進了地球，似乎所有的理論知識都着了地，他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講課，完全是用實驗來做數據，分析理論，一個字的空話都沒有。
等到下課，威廉教授出去，他還盯着桌子上被解剖的青蛙不動地方。
丹尼在旁邊拍他的肩膀：
“喂，你運氣夠好，這是威廉教授給我上的第四節課，他講課跟別的教授不一樣，不喜歡被打斷，他像是有自己的知識系統，不喜歡常規方式，不過我喜歡這樣，你呢？”
“哦，”霍特爾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幾秒後才繼續說，“我，我很喜歡，不知道下一節課我能不能繼續過來聽，我，我也許沒機會，不過丹尼，你能不能跟威廉教授說一下，我我也想當他的學生。”
丹尼愣了一下，馬上笑起來：
“我早就叫你過來，你有沒有發現，威廉教授不反感你，不然他不會允許你進實驗室，所以你可以的，霍特爾你可以的，下次上課我叫你來，你一起聽！”
霍特爾打從心底鬆了口氣，用力地點頭：
“好好，我一定來，再重要的手術我也會要求請假過來聽！”
威廉其實是比較累，根本不想矯情這些事，他去給安佑琪做手術，完全是計劃之外，他趕着去跟安離琪交代，不然小丫頭誤會了他該怎麼辦。
等到真正見到安離琪的時候，他才放下心來，聽她笑意盈盈地說：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我沒在意。”
他進門，坐在沙發上，雙手搭着膝蓋，笑着解釋：
“情況比較緊急，我不過去的話跟可能會出人命，我知道她做了不少壞事，但我是醫生，琪琪——”
“行了，你別說了，好像我很小氣一樣，其實你說的這些話，我老公都原封不動地跟我說過，我在你們眼裏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啊？人命埃，她再怎麼犯錯，我也不希望她真的就沒命，她犯罪自然有法律制裁根本輪不到我怎樣啊！”
威廉終於鬆了口氣，靠在沙發靠背上，看着她豎起大拇指：
“爲你老公點贊。”
“哈？你這沒良心的，我多高尚啊，理解萬歲知不知道，不誇我就趕緊走，我家沒你的咖啡！”
威廉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翹起二郎腿，看着她撒嬌，心裏無比的舒坦，聲音裏不由自主地寵溺：
“越發的不講理，看來震宇寵你沒邊了。”
“切，他當然要寵，不然我就讓他睡沙發，倒是你，趕緊找個人結婚，爸爸一直催，你倒是什麼都不急，每天拿着手術當飯喫，現在你身體都沒什麼問題——對了，你失眠怎麼樣了？”
他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聳了聳肩回答：
“時好時壞，有時候會成宿成宿睡不着，有時候還好。”
“那失眠持續多久？”
他語氣依然雲淡風輕，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最長的時候半年，最近的差不多一週。”
安離琪皺眉，從抽屜裏拿出一盒藥，放在他面前：
“這不是西藥，我讓人把藥粉提煉出來，特意灌的膠囊，你喫起來會簡單方便，看有沒有效果。”
“效果——”威廉看看她，也只是笑笑。
所有的特效藥都不如你軟語低聲地唱個曲子，沒有填詞的那種也可以……
不過他還是很乾脆的把藥裝起來：
“好，謝謝我唯一的妹妹。”
“咦——說這麼肉麻做什麼，你還是趕緊好起來，你說爲了你的睡覺，大家都操碎了心，聽說傅醫生把你的屋子整個包上了隔音磚是不是？”
“嗯sp;“嗯，我早就說沒什麼用，他非要折騰，到現在我已經屋子就覺得特別憋屈，搞得情緒更不好了，什麼時候你進去看看，我總感覺生活在水深火熱裏……”
“你少亂講，傅醫生這陣子專門研究你的病，說是叫什麼阿斯什麼來着，他可是真的費心呢，你竟然這麼說他，不怕我告狀？”
男人一攤手：
“隨便，只要能讓他停下來就好，我真是受不了他的關照——震宇這陣子的情況怎麼樣？”
“還好呀，他主要情緒控制的特別好，前面有幾次我怕他會着急，也算是控制住了，好像比你還成熟一點哈哈。”
他拿了抱枕砸她：
“你還好意思說，比我成熟算什麼鬼，我比他還大幾個月，你敢瞧不起你哥！”
女人抱着抱枕，笑得花枝招展：
“錯了錯了，你成熟行了吧，你成熟連個老婆都沒有，你打我就是心虛，我告訴爸爸，聯合他一起彈劾你——”
兄妹倆鬧了一會兒，威廉兩眼晶亮地看着她，壓下心裏涌動的情緒，端着剛榨的果汁喝了一口，才說：
“你真不介意安佑琪？”
安離琪整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順在沙發上，想了一會兒纔回答：
“她失去的東西夠多了，父親，朋友，孩子，還有男友，甚至家庭跟經濟實力，她都沒有了，如果我再阻擋她恢復健康的機會，我覺得做不到。”
威廉聲音嚴肅起來：
“琪琪，那些不是你的錯，是她咎由自取。”
“是的，我知道，但是人多多少少都有同情心的不是嗎，對於她，我已經想的很清楚，我擁有的太多了，尤其有個寵着我的哥哥，我真的很欣慰，她要讓我哥哥去做手術，你知道她最討厭跟我扯上關係，我老公說，對付一個人，不是一成不變的，有些人在乎的是錢，有些人在乎的是臉面，還有人在乎的是其他東西，安佑琪在乎的是想贏我。”
威廉微微挑眉，表示贊同她的話，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她也不矯情，重重地嘆了口氣，繼續說：
“我現在真沒把她當回事，相反看她總跟看跳樑小醜一樣，這大概就是別人所說的層次不一樣了吧，但我並不知道這個層次感是什麼時候形成的，只知道我不在乎她，而她很在乎贏我。”
“琪琪，震宇教了你很多。”
“是啊，他真的一直在教我，本來我以爲我很笨，沒學到什麼，現在看來挺欣慰的，我不想跟她計較的，現在總像是看戲，由着她鬧！”
威廉繼續追問：
“不怕她又搞什麼？”
“怕啊！”她眼睛裏全是促黠，接着嘿嘿笑出聲來，“我有哥哥跟老公保護，該她怕纔對啊！”
威廉看着她，心情大好，這樣的小女人，誰不想疼呢，他探着身子去拍她的頭，柔聲說：
“還是長不大。”
“因爲有你們啦，不然我也不是好欺負的，哦對了，如果誰欺負我哥哥跟我老公，我也會出手，會護着你們！”
她少豪言壯語的時候，安佑琪正拿着手帕在堅定活下去的信心。
電話撥通之後，她有些後悔，卻依然硬着頭皮等着接聽，威廉的聲音傳過來：
“什麼事？”
語氣無波，像是在跟陌生人講話。
她很殷勤地開口：
“是我，我是雪兒，我打電話主要是想謝謝你，沒想到是你救了我，威廉——我不會再跟安離琪作對了，我希望她以後都好。”
“這話不用跟我說，拋開醫生的身份，我是她哥哥，左右都會護着她，一旦有事，我會出手，不管是不是我的病人，我還是那句話，我手術刀能救人，也能殺人。”
電話被切斷，安佑琪握緊電話，半晌都沒動，只是跟面前的鐘點工說：
“你幫我去做好喫的，我要養的壯壯的，這樣跑得快，快了纔有機會成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