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喝酒,只有林子軒到最後還維持着最初的紳士風度,雖然一張臉已經要不得了,但白西裝還是讓人眼前一亮。

    他喝完最後一杯,挑釁的目光投向凌震宇:

    “凌總,今天領教了,咱們來日方長。”

    “林先生,今天的賬——沒完。”

    凌震宇聲音不大,但語氣裏寫滿了荊棘,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出這明顯是結下了樑子。

    兩個人就這麼面對面地看着,誰也不躲閃,誰也不妥協。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地開始討論:

    “子軒這是怎麼了,喝醉了!”

    王凱華湊過來,把林子軒擋在身後,笑臉解釋:

    “凌總別跟他一般見識,子軒今天喝醉了,剛剛回國心情激動,國外那一套您也知道,那一腔熱血啊,嘿嘿嘿。”

    安佑琪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豎起耳朵聽着接下來凌震宇的答覆。

    然而後者卻一點都不着急,手指在大理石桌面上輕輕釦了兩下,就在大家都以爲他不會搭話的時候,低沉的聲音從他嘴裏發出:

    “一腔熱血不錯,不過心術不正我也不會放過,帶他走,他做的事,我會一點不差地還給他。”

    最後的一句話夾雜着冰刀一樣,讓人心驚膽寒。

    強制自己保持常態,她小心地開口:

    “震宇,咱們回去吧。”

    男人朝她看一眼,騰地從單人沙發上站起,一個字都沒留下,直接朝着門口走去。

    “各位,名片我都收下了,回頭有合作機會咱們再聯繫。”

    安佑琪不愧有名媛風範,喝了那麼多,起身的時候還沒有忘跟周圍的人打招呼。

    衆人都笑着迴應:

    “日後請凌夫人多多關照。”

    “凌夫人一看就是巾幗英雄,凌總真是福氣。”

    清清淡淡的笑了笑,安佑琪自豪地說:

    “震宇事情比較忙,外聯這些事都是交給我處理,大家也都知道的,這種關係還是自己人掌握比較好的,呵呵呵。”

    說完她目光朝着四周掃了掃,最後落在安離琪身上:

    “妹妹要不要坐我的車走?”

    安離琪揉着太陽穴,搖着頭拒絕:

    “不用了,我有方老師送我。”

    本來就是客套一下,安佑琪挑了挑眉,轉身的功夫把眼角的餘光看向林子軒。

    正好後者也看着她。

    四目相對,她深吸氣,雙手攥拳,轉身——

    幾乎是一路小跑朝着門口追了出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車子已經啓動,頭都調了過去。

    她追到車門後座的時候,車子幾乎要加速。

    用最快的速度鑽進車裏,她一邊拍着胸口一邊喘息。

    旁邊的男人閉目養神,頭仰在座椅靠背上,淡淡地開口:

    “回公司。”

    司機應了一聲,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一直朝着前方的路衝了出去。

    車裏的溫度不高,但安佑琪還是覺得有點悶,想開車窗,看看身邊閉着眼睛的男人又沒敢動地方。

    不是她心虛,是今晚林子軒做得有點太明顯。

    心裏剛剛

    產生這麼個想法,凌震宇淡淡的聲音在車廂裏響起:

    “林子軒,跟你的關係……”

    安佑琪渾身一抖,沒等他說完,就急切地解釋:

    “沒有沒有,震宇,我保證跟他沒有一點關係,我們在美國只是同學,僅此而已。”

    男人的頭沒動,但眼睛睜開一條縫隙,就這麼睥睨着她,一聲不吭。

    被看得發毛,安佑琪吞了吞口水,低頭看着自己腿上交握的雙手:

    “是——他之前——之前追求過我,但被我拒絕了,我們之間清清白白,沒有任何關係,震宇,我說的都是真的。”

    目光終於移開,他看着車頂,不多時又閉上眼睛,淡淡地補了一句:

    “你今天沒拒絕。”

    安佑琪心裏一涼,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在沉默的瞬間,她又聽到男人的聲音:

    “酒裏有什麼?”

    狀似突兀的一句話,把安佑琪的心理防線徹底攻陷。

    她渾身一顫,雙手當即抖得不成樣子。

    甚至於連正襟危坐都難以維持,身子朝着車門靠去,尋找到支撐點,她才迫不及待的反駁:

    “沒有,什麼都沒有!我也喝了不少,酒裏什麼都沒有,震宇,你——你什麼意思?!”

    閉着眼睛的男人一擺手,阻止她接下來失去理智的解釋:

    “你緊張什麼?因爲不確定,所以才問問你——這麼說你——也不知道?!”

    安佑琪嚇得臉色發白,說話都不利索了,她大着膽子把身子轉向凌震宇,哽咽地解釋:

    “震宇,我剛剛——剛剛喝了那麼多酒,你都沒心疼我,怎麼還——要開這樣的玩笑……我真的很傷心。”

    “沒有慶幸?”

    不動聲色的男人,語氣不變,但卻步步緊逼,沒有絲毫放過的意思。

    安佑琪用力咬着嘴脣,硬着頭皮把話茬扯開:

    “我其實,其實是看到妹妹身邊有個護花使者,也想撮合一下,但——但——都沒找到機會,震宇,你覺得他們——他們……”

    “是你希望這樣吧?!”

    聽着這話頭不對,安佑琪心裏一緊,倒吸一口冷氣,雙手緊緊攪在一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來維持着理智:

    “我——我當然希望同父異母的妹妹能找到幸福,這樣——這樣我這個,做姐姐的也會——也會欣慰,你說呢震宇?!”

    凌震宇不聽她說話,更沒有興趣回答她,倒是拿出自己的手機撥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對面小女人的聲音軟軟糯糯地傳出來:

    “喂?!”

    “有沒有不舒服?!”

    本來凌厲的心一下子像裹上了棉花糖,他說話的聲音當即暖了起來。

    “沒有不舒服,在路上呢,坐方老師的車子回去,你呢?”

    “我還要等一下,公司還有點事要補。”

    淡淡的聲音帶着適宜的溫度,像是一汪清泉緩緩地流淌。

    對面的小女人乖巧地應下,聲音裏帶着嬌嗔:

    “總是這麼忙,我好睏啊,還很熱——你忙吧,我掛了!”

    聽着他說話像是變了一個人,安佑琪氣得掌心都恨不得摳破,眼底閃過得意的目光——

    安離琪,這關你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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