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伕把酒遞給許淵,他的手顫抖的厲害。
許淵沒有拒絕的資本。
“爲什麼是我?”
如果只是需要有人幫他看一眼的話,誰都可以,爲什麼是自己?
“你是最合適的。”老船伕一揮手。
轟!
周遭的環境變得虛無縹緲,江邊河堤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海浪。
老船伕搖着小船在大河上一動不動。
這河……不是清江。
“這是?”
“時間長河!”老船伕指着遠處的一朵浪花道,“時間長河來來去去,有人加入,有人消泯。”
許淵瞭然,難怪說他合適。
魚兒和水,天生絕配。
老船伕繼續道:“這是屬於我的支流,你一直往回遊,就能窺盡我的一生。”
“記住,只能看,其餘的什麼也不要做。”
“我剛剛給你的那壇酒,是孟婆湯,你分九口喝下。每當你覺得意識恍惚的時候,就吐一口出來,可保靈智不失。”
“九口之後,需要迅速回來,不然就永遠迷失在時間長河之中了。”
“你的智慧很高,能夠最大程度的保持清醒。換作普通水妖,十幾口孟婆湯都未必遊得到時間長河的上游。”
噗通!
許淵豪飲之後跳入水中,在滾滾長河裏,翻騰。
他一口氣遊了近半,花了三口孟婆湯。
……
“師尊,劍冢中名劍太多,弟子實在是難以取捨,最後乾脆取了這柄黑色的無名長劍。”
“嗯?你選了這把劍?天意,天意啊!此劍曾是我宗鎮宗神劍之一,名曰永夜。可惜永夜劍魂已經轉世,現在也就是一柄材質尚佳的普通鐵劍而已。”
“沒事的,師尊。我既是本宗首席,就該肩負重任,弟子定能重現永夜昔日的光輝。”
時光荏苒,三百年後,劍宗第六代首席大弟子羅成,攜永夜神劍問鼎年輕一輩第一人之位,成爲劍宗史上最年輕的尊者。
再二百年,羅成激流勇進,踏入尊者巔峯——天尊境,又成爲了劍宗史上最年輕的劍主,外界稱之爲,永夜劍主。
次年,情定劍宗宗主千金,姜夢嵐。
五百年後,姜夢嵐入魔,用血腥手段強奪劍宗大權,屍橫遍野。
最後關頭,羅成橫空出世,一劍穿心。
姜夢嵐魔功被破,本體已死,殘存的魔道意識被隨後上山的大齊山河禁軍拘壓,自此過上了暗無天日的生活。
而羅成志不在權謀,因此山河禁軍趁機接管劍宗,一代名宗,就此淪爲皇朝附庸,受盡宗門界百萬宗門的唾棄。
令人唏噓。
“羅成,我恨你!”
羅成出劍之後,姜夢嵐最後哭着喊出的這句話成爲了他的夢魘,他神智盡失,最後自斬過去,將一切記憶粉碎。
然而,那一劍,他怎麼也忘不了。
可當他試圖回想這一切,試圖回想那個被他一劍斬殺的對象時,又什麼都想不起。
他永遠生活在懊悔和焦躁之中,無法醒來。
恰好印證了劍語,永夜!
“不要!”
時間浪花跳動,許淵看到了羅成揮劍自斬的那一刻。
這是一位可能成長爲領袖級別的強者,只要熬過這一劫,他完全能成爲劍道主角,鎮壓諸天萬界。
許淵體內的劍種抖動。
他忍不住想要出聲提醒。
“噓!”
許淵對面,一個神祕男子對他搖了搖手指,示意他不要出聲。
有人?
這是時間長河中屬於羅成的支流,一切如同走馬觀花,周遭的一切皆是泡沫幻影,只是羅成的回憶而已。
可河對面那個人的動作,分明是對許淵做的。
他不是回憶?
他也是闖入這段回憶的過客!
“你是誰?”
許淵一張嘴,每說出一個字,就吐出一口孟婆湯。
記憶回溯,用了三口,觀看羅成的記憶用了三口,此刻許淵口中已經沒有孟婆湯了。
他必須立刻回去,不然就會迷失於時間長河之中,化作河底的泥沙。
“記住,告訴他,‘元兇之人,山河禁軍陳柯文’!”
那人隨手在時間長河中舀了一把,抓起一朵浪花塞進了許淵的腦袋。
“這浪花,就當給你的好處。”
一股偉力涌來,許淵被送到江面,距離羅成的渡船不遠,最後成功上船。
“走!”
羅成用力一撐船槳,周遭的場景變幻,瞬間回到了清江之上。
關於在時間長河中看到的一切,些許細節許淵記不太清了,但關鍵點都能記住。
比如老船伕姓羅名成,他手中黑色門板樣的船槳是曾經劍宗的鎮宗神器永夜神劍,他一劍殺掉的正是他的結髮妻子姜夢嵐。
如此際遇之後,他的手,怎麼可能不抖。
自那一劍後,羅成這輩子都無法再把永夜當成一柄劍那樣,舉在胸前。
所以它,現在只能用來划船。
來度這無邊苦海。
“你看到了什麼,我……殺的是……”
話在口邊,羅成猶豫了。
“時間長河中,會不會有其他人?”許淵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現在他腦子裏,文宗劍帖、麓山玉葫、時間浪花三足鼎立。
能和前二者相提並論,時間浪花的品級,高到可怕。
這東西可是那個在時間長河中碰到的人硬塞進他腦子裏的,任何一個強者都不會允許這麼不受控的情況發生。
許淵必須要搞清楚這一切。
“不可能,時間長河無處不在,但卻是普通人涉足不了的領域。”羅成道,“尊者境界,方能勉強窺探,尊者巔峯也不過就是能看得遠一些。”
“想要出現在時間長河中,必須要超越尊者境!”
許淵道:“那是一個什麼境界?”
“聖!人聖、魔聖、妖聖!只有他們才能肉身進入時間長河而不腐壞,但也不能輕易更改過去未來。”
什麼!
只有聖人才能保持不腐?
“你特麼坑我!”許淵趕緊檢查自身,肉身是根本。他敢肯定自己能在這方世界混出一番名堂,最大的依仗就是他有鑄就不壞金身的把握。
還有他那神乎其神的萬千武術!
而這一切的根基,都是肉身。
就像何十七神魂有損後,上限就會大大降低一樣。倘若肉身有損的話,許淵甚至還走不到前世的高度。
那還奮鬥個屁!
吹過一百八十邁豪華超跑的適溫冷氣,哪裏還能習慣共享單車的自然風?
羅成道:“你放心吧,有李放歌親手所書的劍帖護體,你就算在時間長河中呆上三五十年,肉體也可無恙。”
許淵背鰭一抖,底牌全漏了?
也對,劍井所在的地方和清江不遠,剛剛劍種又和他有了共鳴,羅成曾是天尊級的蓋世強者,李放歌三個字他肯定是有了解的。
難怪他說只有自己最合適。
原來在這等着呢。
“說吧,我準備好了。”羅成使勁搖了兩下船槳,緊張的像個初哥。別問什麼是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