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歌只有殘餘氣息。
此刻,已經沒有了半分力氣,虛弱至極。
被幾名弟子攙扶着,這纔沒有倒在地下。
聽見他隱約的虛弱聲音,馬上有人答道:”已經去了。”
”喔……那便好……那便好……”
石子歌終於舒出了一口氣。
能爲陳然做成這件事,他這條命,就不算白白丟掉,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當陳然沒入天門之中,天地異象便已然消失。
溪流漸涼,鐵鎖斑駁。
雲層低垂。
石子歌從未覺得,自己離天空這麼近。
似乎觸手可及。
又似乎終生,也觸碰不到。
因爲看不見,石子歌只得伸着手,去觸碰身邊的弟子。想分辨他們是誰,與他們說說話。
可是認出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乾涸無比,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他要死了。
聽見了周遭弟子的嗚咽之聲,石子歌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
終於說出話了:
”哭什麼。”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瞑目皆死,沒什麼可哭的,也沒什麼捨不得的。”
”你們以後,若是遇見難事,可求聖行者出手。”
”你們以後。要學會自己做主,莫讓白龍寺幾百年傳承,毀於你手。”
”我死之後,不必年年祭祀,亦不必傷財,就把我埋在東頭,那座我常飲茶的小山丘下,即可。”
”若是有意,來年開春,替我折上一隻小迎春,放在墓上,我可喜歡那朵花了。”
石子歌的聲音,愈來愈弱。
最後,幾名僧人。幾乎是趴在他的嘴邊,這才能聽見他的話。
”弟子記住了,弟子記住了。”
幾名班首僧人淚流不止,連連應道。
石子歌卻聽不見了。
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他念了一輩子的佛,以爲當他離世前,應當能看見佛光。能看見經文。
但是,讓石子歌沒想到的是,他的意識彌留之際,最想念的,卻不是佛。
而是剛剛入門時,老師父的棒責聲,同門僧人的朗朗誦經聲。
那時候,石子歌覺得,這幫人太吵了。
他想把耳朵堵住。
兩耳不聞窗外事。
但現在,他怎麼覺得,當時吵鬧不堪的聲音,這時候,卻比任何大乘佛音,更加悅耳,更讓人心心念唸了呢?
奇也。
怪也。
……
一片虛空界,有一座祭臺。
陳寶寶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便發現自己身處這裏。
她呈大字,躺在臺上,手腳都被緊緊鎖住,動彈不得。
而她的身下,有一個小口。
通往的地方,正是一座血槽。
”這是哪……粑粑……我要粑粑麻麻……”
陳寶寶嗚嗚哭泣道。
這塊冰涼的祭臺,給了她十分不好的感覺。
”再哭,我割了你的舌頭。”
榮枯貼近陳寶寶的耳邊,輕聲道。
聲音不大。
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人心疼萬分。
”不錯,是一個好材料。”
”莫說提取你的靈魂和體質了,便是單單放幹你的血,用來養劍,都能使得我劍品質,再上一層樓。”
榮枯說着,眼中冒着陣陣精光。
彷彿是發現了一座寶藏。
驚龍劍也彷彿感受到了什麼。愈發躁動了。
當榮枯將手,放在劍身,這才令這把劍安靜了下來。
是了。
陳然所想不錯。
榮枯一開始,就不是衝着陳然去的。
而是想要得到,陳然妻子的寒脈。
他的劍吞噬過王純兒媽媽的涅槃體質,內有涅槃之火。
如果再兼併寒脈之息,他相信,驚龍劍將會淬鍊到一個全新的巔峯!
發現陳寶寶,則是一個意外。
他沒有料到,陳寶寶竟是同時擁有陳然和陳雨桐二人的體質。
故而,他才臨時改變了主意,將陳寶寶擄走。
如今仔細探查,他才肯定,自己所見不錯。
陳寶寶的確比陳雨桐更有價值。
由於有純陽聖龍體相護。陳寶寶一直將許多珍惜丹藥,當糖豆來喫,以至於她的身體之內,早就積蓄了旁人難以想象的巨大能量。
就連榮枯初見,也不禁嚇了一跳。
毫不誇張的說,陳寶寶的出發點,簡直高到了極致。
甚至要遠在昆墟所有人之上。
連昆墟的許多古老家族的天驕,都很難與之媲美。
若是以後她開始修行,進步的速度,必然也將一日千里。
將來能達到何等境界,無人能夠徹底斷言!
這樣恐怖存在的血液,用來浸劍,當屬最佳!
只不過,現在他還不急着動手。
爲了最大壓榨,陳寶寶體內的無限價值,榮枯決定先抽出她的寒脈。
至於純陽聖龍體,榮枯自然也很想要。
只可惜,他拿不走,也只能作罷。
”粑粑……”
陳寶寶小聲哭泣。
她沒有絕望。
因爲,她相信,陳然會來救她的。
她不知道榮枯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他有多強。
在她小小的世界裏,陳然就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眼前這個怪人,是絕對打不過她粑粑的!
絕對!!
”怎麼?你以爲,陳然會來救你?”看出了陳寶寶心中所想,榮枯笑容愈發嘲諷,”蠢貨,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這裏是人界與天界的交匯點。”
”你父不過是金丹小修。最多也就是在人間界風光,我給他一百年,他都沒有機會登上這裏。”
”呵呵呵……”
”你胡說--我粑粑是天底下最強,最最最厲害的大劍修!”陳寶寶憋紅了臉,憤憤道。
”最強?你懂得什麼?”
榮枯滿臉鄙夷,像是看着一隻井底之蛙般:
”這大千世界,強者林立。未到元嬰,都不能稱得上是霸主,何況,元嬰之上,還有更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