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聽錯吧?
柳月兒也不管他的驚訝,只是忙着準備自己的新菜。
又是一箇中午忙過去之後,柳月兒趁着衆人休息,自己又偷偷地出去到了阿婆的攤子前,這次她特意帶了一份蛋包飯。
阿婆,您還沒喫吧?您嚐嚐我做的,我自己覺得味道還是不錯的!
阿婆笑着接過了蛋包飯:你這娘子倒是勤快,手工那麼差還不放棄,不錯不錯。
柳月兒不好意思的撓着頭,也不知道阿婆這是在誇她,還是在損她。
不過她倒是沒關係,她自己確實在手工這方面不行,趁着阿婆喫飯的時候,她自己拿出昨日的鞋子,繼續緩慢的縫着。
這個是什麼?好喫,我沒喫過!阿婆原本只是小嚐一口,沒想到那麼好喫,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柳月兒笑了笑:這是蛋包飯,您要是喜歡吃了,明日我還給您帶一份!
阿婆喫着喫着突然說:這麼好喫,我家老頭子一定也喜歡喫。真想讓他嚐嚐。
柳月兒猛地愣住,自己確實忘了阿婆家的男人,但是她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真的和別人跑了,萬一自己帶的多了,豈不是又戳着阿婆想起了傷心事。
她一時之間還真的猶豫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過了很久,阿婆才笑着說:你是不是想問我家老頭子去哪兒了?
沒有......您要是不想說,也沒關係。
阿婆搖着頭,淡淡的說:死了。這個沒良心的,幾年前拋下我一個人,就那麼的死了。
柳月兒瞬間愣住,心中就像是被刺狠狠地紮了一下,阿婆的反應越是淡然,她心中的苦澀便越深。
原來不是和別人跑了,是死了。
可是阿婆爲什麼還要縫鞋子?
這糯米糕是他教我做的,他做的比我更好喫,以前我們兩個人一起賣,賺的錢不多,但是夠過日子,後來就是我一個人了。
阿婆說着,嘴角揚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在夾雜的皺紋中,這抹笑格外的天真,彷彿回到了她思念着的,眷戀着的時光。
那些鞋子也是做給他的,我也不知道做些什麼,只是覺得賣着糯米糕,縫着鞋子,就好像.......好像他還在身邊一樣。
阿婆的聲音一直很淡,彷彿一不小心就要隨風而逝,柳月兒的心卻在這平淡無比的訴說中,一點點的沉着,緩緩的堆積了太多的酸和苦,她的眼睛發脹,眼淚就在眼眶裏含着,卻被她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阿婆還沒有哭,她更不能哭。
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彷彿一下子變得深重,一下子又變得輕浮,渾身盪漾在遺憾和絕望裏,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
來吧,別愣住了,鞋子趕緊縫好,你家男人肯定會喜歡的。阿婆輕輕地拍了拍柳月兒的肩膀。
柳月兒再次拿起了針線,看着自己手上已經完成將近一半的鞋子,又看着阿婆帶着笑的側臉,手上的針線彷彿帶着千萬斤的重量,狠狠地壓在胸口上。
珍惜她的秦致遠,珍惜她的莫莫。
這時,走過來一對夫妻,兩人看樣子要買糯米糕,阿婆便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兩人都是普通長相,看起來很恩愛,男人的大手牽着女人的小手,兩人之間的對視都裹着濃濃的愛意。
要兩個糯米糕。
阿婆拿糯米糕的時候,兩個人小聲的說着話。
都怪你,今日來的那麼晚,又沒喫上蛋包飯,我家表姐很早都喫到了,每天都在我面前炫耀多好喫!
怪我怪我,我也沒想到他們的生意竟然那麼好,真的那麼好喫嗎?
當然好阿,你問問如今這鎮子上誰還不知道華堂家的蛋包飯,他們家其他的菜也很好喫的,哎,人家就想跟你去喫一次,怎麼就那麼難呢?
放心,明日早上我們就去排隊,一定要你喫上,對了,他們家是換廚子了嗎?
是啊,聽說是京城來的廚子,還有的說是女廚子!
怎麼可能是女的?不可能,我看阿,一定是京城來的大廚!
兩人說着,拿着糯米糕,付了錢之後,便離開了。
阿婆看了柳月兒一眼,卻也什麼都沒說。
柳月兒倒是覺得挺好玩,也就這個鎮子小,一個蛋包飯便能火成這個樣子,放在現代,這就是網紅了,只可惜火也只是在鎮子上火。
離開了鎮子,還有誰知道?
不過因爲阿婆手腳快,柳月兒性格也着急,不知不覺的,鞋子竟然已經快要差不多了,只需明日一天就能送出去了。
她心裏惦記着秦志遠,也不知道他腳上的傷到底怎麼樣了,是不是還很疼,那金瘡藥還有用沒。
但是她也沒辦法去衙門,想來古代就這點不方便,她這會兒想秦志遠了,卻不能見到他,要是秦志遠也能在華堂該多好,兩人就能天天膩在一起。
秦志遠會煩嗎?
反正她肯定不會煩的、
柳月兒一想到秦志遠的眉眼,嘴角忍不住的向上挑着。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明天還過來嗎?阿婆說着,就要站起來收拾走人。
柳月兒楞了一下,下意識的問:您自己一個人住嗎?
嗯,老婆子年紀大了,老頭子人也走了,我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柳月兒想問孩子,但是看阿婆的神色,也不知道這話該不該問,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問住口,只是說:我明日還來,這鞋子沒您,我自個做不了。
阿婆笑了笑,撐起杆子,拐着兩個筐子,顫顫巍巍的走了。
柳月兒望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才嘆着氣轉身。
回到華堂,店裏已經來了幾桌客人,柳月兒從後門悄悄進去,看着小雨和阿鵬正在忙着擺盤。
小雨一聽動靜,立馬轉過身,緊張得兩隻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剛剛您不在,客人等的着急,我和阿鵬就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