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明俊堅定的凝視着他,“是。”
“你若能喝得過我,我今日便同意。”
四周一片譁然。
好事的唐驚羽不禁怒罵,“老顧你也太殘忍了吧!!”
御七殺道:“人家還是個孩子。”
畫笙皺眉道:“大師兄,萬一明俊喝壞了功體,你如何向神威門交代。”
慕紫蘇痛心,“這些酒很貴哎!!”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以顧修緣的酒量休說是衛明俊,也就沈七歡那個酒膩子能跟他平分秋色吧。
說是比酒量,實際拼的是內功。
衛明俊當然有自知之明,可他爲了顧蓁蓁在所不惜。他凜然揮袖,一道元氣捲起酒罈飛旋而來,他拎着酒罈上的紅帶子仰頭灌下。
一炷香後,顧修緣身旁的空罈子堆了小山一樣,他依舊面目沉靜,巋然不動,直直的凝視着衛明俊。以及,一直緊緊盯着衛明俊的蓁蓁。
守一用手點着酒罈子數了數,“明俊才喝了十壇,根本沒勝算啊!”
很顯然,衛明俊已經承受不住醉仙釀如此烈性,身子搖搖欲墜,他卻還在拼命的往下灌。
顧蓁蓁含淚拉住他,“別喝了!你會死的!你聽到沒有!!明俊!”
衛明俊頭一次這麼固執的推開她,搖搖晃晃的托起另一個酒罈子。忽地,一口鮮血噴濺而出,胸口的痛楚使得他不由然跪在地上,不停的嗆咳着,身子不住發顫。
顧蓁蓁急壞了,“大師兄!你何必這般折磨他!我、我不嫁了!你就放過他吧……”
衛明俊咬緊牙關,顫抖着伸手去夠面前的酒罈子,而鮮血還在源源不斷的從他七竅中流出來。
所有人都擔憂又心疼的看着衛明俊,甚至不忍再看,連珈藍都不禁乍舌道:“老顧何時變得這麼狠了。”
一道元氣打開了衛明俊的手。
“夠了。”
“還……不夠!只要我贏過您……您便會同意……!”衛明俊依舊視死如歸那般盯着眼前的酒罈。
移形換影間,顧修緣劍指打在衛明俊的琵琶骨上,源源不斷的將猛烈的酒氣吸入自己的體內。
半晌後,衛明俊倒在了顧蓁蓁的懷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顧蓁蓁心痛的抱緊了他,不禁怒道:“你不要命了嗎!”
“蓁蓁姐……抱歉,我還是……差太遠了……”
顧修緣背過身道:“心有餘而力不足,也是無用。等你有朝一日喝過我,再來提親。我等不了太久,蓁蓁亦然,所以,我只給你五年的時間精進功力,待你弱冠之時,再來長生宮與我一戰。過時不候!”
“還有,轉告你爹,神威門聘禮少不得五座靈礦,以示誠意。”
衆人都驚怔住了。
他這是……同意了!?
畫笙看衛明俊聽傻了,趕緊道:“還不快謝謝你小舅!”
衛明俊努力撐起身子,跪在顧修緣面前,“多謝小舅成全……!”
他無聲的嘆息道:“唯有如此,我才能放心的把她,交給你。”
衆人都知道,以衛明俊的資質,只要潛心精修五年內便會至精金一階,也許他那時還是喝不過他,可只要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顧蓁蓁,說不定顧修緣會給他放放水。
他總歸是心疼這個妹妹。
顧蓁蓁仰望他清俊又有些寂寥的身影,淚水輕輕滑落,原來當真是自己錯怪他了,竟還說了那麼多傷他心的話。
顧修緣轉身,卻沒有看她,“守一,送明俊回神威門吧。”
“是。”
李秋譚望着眼前驚心動魄的一百罈子醉仙釀,至今還沒回過神兒,他顫聲問慕紫蘇,“掌門,敢問……師尊的酒量到底是多少。”
慕紫蘇伸手比了個‘一’。
“一、一千壇?!”
“一直喝。”
“…………”
顧修緣站在登仙台上,望向目送衛明俊離開的顧蓁蓁,她久久的望向山門口他離去的方向,直到衛明俊的身影消失不見,她還像座石頭般佇立在那。夕陽剪出她單薄的身影,衣角在冷風裏輕輕飛揚。
他想起來她小時候總吵着讓他抱,要騎在他的肩膀上去摘果子。犯了錯時就嬌嗲的喚他一句大師兄,讓他整天泡在她精心釀造的蜜罐子裏,哄他開心,又讓他頭疼不已。
他最喜歡在學堂上,以夫子的身份抑揚頓挫的叫‘顧蓁蓁’這個名字來回答問題。然後便會看她目光裏帶着鉤子般的瞅着他,以表憤恨。每每如此,他看着她都會心底發笑。
再過不久,她就要爲人妻,甚至要做母親了。他都不知這個被他保護得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這個任性妄爲的小女孩,是否能照顧好她自己和她的孩子。說不準,還會像她小時一樣,在外面撿來的小貓小狗,就丟回來給他養。
他知道,他的使命,就是要一個又一個的將他們送走,離開長生宮,去他們想去的地方。而他,則會巋然不動的站在這裏,在他們需要自己的時候挺身而出。
直到有一天,也會有人送他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