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再躍龍門 >第五十八章 獎品沒了
    學校將學生的自行車用鋼絲繩鎖住,肯定是爲下一步收自行車費作準備。吳新波要進城,想騎自行車,吳若水找朱力東想辦法,朱力東叫來同學胡廣生,十幾秒就把鎖打開了。

    吳若水喫驚地看着胡廣生:“神人啊,這可真是鐵鉤子搔癢癢,是把硬手。以後再也不愁自行車被鎖了。”

    胡廣生一樂:“開這樣的鎖,菜。”

    吳新波顧不上高興,趕緊把鋼絲繩抽掉,將自行車推出來,吳若水要重新把鋼絲繩穿進自行車前輪,吳新波說:“一瓢,你閒的,管這個幹啥,扔在一邊,省得等再開了。”

    吳若水想想也是,順手扔掉鋼絲繩,胡廣生正要將鎖鎖在鋼絲繩上,吳新波一把搶過來:“還鎖啥,我給扔到路上去。”

    吳新波把鎖裝進兜裏,騎上自行車走了。吳若水對胡廣生的幫忙表示感謝,胡廣生說:“正想練練手,意思。有事找我。”

    朱力東與胡廣生回到六班,吳若水回到自己的班級,繼續學習。

    兩節課後,路遠的學生可以離校了,校園裏一陣陣自行車鈴響,很清脆,也很急促,看來有不少學生是急着回家摸獎,生怕大獎都被人家摸走。

    八班的教室裏沒剩幾個人了,侯一山照例裝模作樣地學一會,不過黴氣太重,英語習題不會,況且印刷不清,只好胡亂選上,算是完成任務,之後,他才收拾起書包,回家。

    時下,摸獎大流行。

    回到家,也不例外。

    “娘,咱這摸獎了嗎?”侯一山邊喫邊問。出門半步難,在家千日好,鹹菜也特香。

    “怎麼沒有,你大哥摸到一塊石英鐘。”

    “是不是咱也來十塊錢的?備不住把那錄音機給提溜回來。”

    “就你手氣好!”母親有些不服,也是心疼那十塊錢。靠着種地,攢十塊錢容易嗎?

    “叫他試試吧。也說不準能摸回個大的。”父親倒是痛快,從牆上的相框子後面掏出十塊錢遞給兒子。

    “好來,你們等着吧!”侯一山掖上十塊錢去碰運氣。這個時候太陽還沒落山,摸獎的應該還沒下班。

    看着兒子出了門,母親有些心疼:“你說你這個人,瞎花那個錢幹啥。”

    父親笑呵呵地點一袋煙:“不就十塊錢嗎,打發個孩子高興。再者說,真要是手氣好,明年準能考上大學!”

    母親不再說話。讓兒子沾點喜氣也是好事。

    不長時間,就聽到外邊一陣陣自行車鈴響。侯一山喜滋滋地回來,手裏推一輛嶄新的自行車!車把上的紅綢子飄着,格外顯眼。

    “行,好運氣,好兆頭。這回考大學是準有把握。這輛車子當然也歸你。”父親很高興,彷彿看到了希望。

    “算了吧,我還是騎那輛破車子保險。真要把這輛新的弄到學校裏,下星期我就騎着大梁回來。那鈴鐺、把套、車座全歸別人了。”侯一山的擔心倒也不無道理。

    “那等考上學再騎吧。”

    “考上學就去大城市,還騎着車子去?”母親說,“還不如換成錢實惠,要是山子真不願意騎的話。”

    母親還是心疼錢。畢竟居家過生日子,用錢的地方多。

    “還是留着吧,怎麼說也是山子摸來的。山子不願意騎着上學,那就平時走個親戚串個門啥的騎吧。騎着新車子,也有面子。”父親很是高興。

    晚飯喫過,侯一山的心情大好,正如父親所說,明年的高考有了好兆頭。他懷着高興的心情溜出大門,發現村裏正在演電影。

    “嗨,這年月演電影不再是什麼稀奇事。想當年,別說本莊,就是五村八落的,一聽說有電影,便結夥而去,興致極高。那時全村只有一臺彩電,是一位村民在省城當官的哥哥送給他的。據說他那哥哥還有三四臺!現在,變了!”侯一山看着電影銀幕前稀稀拉拉的觀衆,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現在的電影,不知是質量下降,還是人們的欣賞水平提高,儘管還有一些人在場,真正看的卻不多。大閨女媳婦,青年中學生,穿着也時髦起來,相互之間也說着一些俏話。這放在前些年是不多見的,足見改革開放的效果,不僅在物質上,也在精神上。

    真巧,侯一山碰到一位同學,儘管不同班,倒也彼此熟識。

    “你上哪去了?”同學不摸底細地問他。摸不準侯一山是考上大學,還是幹什麼去了。

    “回爐深造!”侯一山的臉有點發熱。晚上,也難發現臉的顏色,“你呢?”

    “別提了。”那同學不好意思。

    侯一山便清楚幾分:敢情你子當上聯辦中學常駐複習班理事了。這個同學也真有毅力,初中畢業沒考上中專,就回家當起民辦教師。當一年民辦教師覺得工資太少,就又回到聯中複習,發誓非要考上師範,當上個真真正正的老師。

    “怎麼樣,你們學裏?”侯一山問。

    “唉,這幾天光訂報刊的事就頭疼個半死。”同學長吁短嘆。

    “訂就訂點嗎,人家說這叫智力投資!”

    “你不知道,咱聯中裏,大學生一律交五塊錢的報刊費。我這連年複習的,也是連年得訂。爲叫我們交錢訂報紙,校長書記也不忙了,三天兩頭開會,逼我們交租。我沒交,下午被‘拖拉’(對校長的美稱,侯一山在此讀初中時便通用)揪去批了一頓,說什麼現在生活提高,誰還在乎這五塊六塊的錢。他孃的,一幫混蛋!校長爲拿點好處費,就不顧學生的死活。唉,學生的團結力量。老師一人二十來塊,《中學教育》人手一本,楊慶田兩口子都在聯中教學,也一人一本。”

    “咱聯中也成這樣了?沒人管嗎?”侯一山說,“我去複習的九中也喜歡訂各種複習資料。爲買複習資料老師什麼法都使用,到現在已經訂了三十來塊錢的。”

    “聽說是鎮教委搞的,收據已開好,單等我們交錢。再者說訂上報紙也到不了我們手中。報紙一來,誰勁大歸誰。反正五十多人才訂二十來份報,誰知道那些錢去哪了。這錢還不等於喂狼!”

    “苛政猛於虎。這校長也算是靠山喫山,有了學生喫學生。哪裏的學校都一樣。”侯一山長嘆一聲。

    電影無趣,耳聞目睹的是青年的並不高雅的打情罵俏,天又涼,侯一山便回家睡覺。

    星期天照例上課。而議論的話題也離不開摸獎。時下摸獎大流行嗎!

    侯一山說回家摸到一輛自行車,別人不信。范進忠說:“猴哥,你別是你買輛自行車來哄咱哥們。”

    吳新波也大叫侯一山吹牛的本事不過關:“說是你猴哥頗有些神通,要說你變出一輛自行車,純屬來玩,我信。這麼多抓獎的,你能抓到一輛自行車?我還真不大信。你要真是抓上了自行車,我就能考上清華。”

    至於考清華,誰都可以以此起誓。

    侯一山忍住心中的高興,說:“你非不信,我也沒辦法。我倒佩服你這種敢於懷疑的精神。”

    盧迪霞說,他昨下午回到老家也看了一出好戲。一青年摸到一張空白票,竟然得到一臺電視。起先青年摸到一張空白票只好自認倒黴,後來聽人說,沒寫上獎項就是一等大獎,啥獎大拿啥。青年也覺得此話理,便捲土重來,非要電視不可。那銀行哪裏肯給他,結果兩家吵起來,吵得火起,派出所的民警趕來處理。但是那個青年不依不饒,派出所的傢伙真夠猛的,直接掏出槍來說,老子崩了你。誰知青年一點也害怕,隨來的也起鬨,“他敢?!叫他崩!叫他崩!誰不崩是個舅子。”派出所的人見老百姓不害怕,還真沒辦法。後來那青年與來人搶走一臺電視機,銀行又不願意了,嫌派出所在現場也不維持正常秩序。派出所見沒有什麼油水,也不願意幫銀行說話,銀行就說要打官司,派出所倒說,你就是願意上北京我也不管。後來究竟如何咱可就不知道了。

    “這年月熱鬧多。”吳若水咂咂嘴,“昨天我回家也是美差一出。俺那裏的第二批還剩下兩百多張彩票時,還有電視機,收錄機各一,五輛自行車及縫紉機這些大獎還沒摸走。一位農民老大哥一算計這些獎品價格,立馬是土地爺敲門,來神了,僅電視機、收錄機、自行車就夠本了,還沒算縫紉機、胰子啥的,這買賣有賬算,直接兩千多塊錢包圓,可是等開着拖拉機來拉獎品時,全傻眼了。彩票上的獎品,除去胰子就是毛巾。電視機,收錄機,自行車早由後門摸走了。這一來,也差點打起來,動了派出所。聽說也要打官司。”

    “要我說,都怪這幾位無權無勢。”唐大通說,“俺那裏一老頭摸着輛自行車,服務員用一把鋁壺糊弄人家。等回到家老頭的兒子一問獎品等級,知是自行車,便傾巢出動,找銀行算帳,氣勢洶洶的。那銀行的也不好捏,死不認帳。有人提醒,‘這老頭是鎮長的親戚,最好別惹麻煩。’銀行的人才明白:怪不得這夥人這麼有氣勢。於是趕忙遞煙說好話。後門上已有人把自行車推到他家。看這個多省事,一句話!”

    摸獎風潮依然迭起。有人氣,有人樂。說國家坑人,拿處理品坑老百姓者有,說賺便宜者也不少。可謂幾家歡樂幾家愁。

    大家正聊得熱乎,薛麗平走進宿舍,非常氣憤地說:“別瞎起勁了,趕緊想想辦法怎麼抗議吧,學校又要收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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