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連自己一起燒了,這是他沒想過的。
眼看着大火將人和糧草一起燒了,叛軍亂作一團。可眼下這種情況,根本沒辦法救火。
他們只能撤出去,連一句威脅洛白的話都說不出口。
這小子已經把自己都給燒了,他們還能怎麼辦
俗話說挫骨揚灰,“挫骨”是不可能了,難倒還差你“揚灰”不成
看到他們出去,洛白也趕緊向裏面挪去,想盡量多活一會。
甚至他還抓住一條鹹魚幹,準備喫一口。
說實話,如果不是爲了那幫餓着肚子的袍澤兄弟,他何苦落到這步田地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血越流越多,他忽然覺得好冷。
“他孃的”
這是他意識最後的想法。
胸口的箭矢,有的已經刺破了他的心臟,他能強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
終於,火勢蔓延到他的身邊,將他點燃。
船艙中開始滲水,船體傾斜,全部沉入水中。
晚來一步的沙清只看到成羣的賊兵從船上跳下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可他很快就知道,滔天大火剎那掀起,將整條船吞噬。
沙清迅速撤離,口中還不忘誇讚道:“這小子不錯,還真搞掉了一艘船”
只是當他遠離的時候,卻聽到被救起的賊兵神經兮兮道:“那小子簡直是瘋了,連死都想拉我們一塊”
“都燒成灰了,真是活該”
這一刻,沙清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消退。
洛白死了
燒成灰了
他茫然的回頭,失神的看着眼前在火海中的車船,喊道:“小白”
他拼命的朝車船游去,可他的聲音已經暴露了自己,叛軍發現了他的存在,開始向他靠近。
“那裏還有一個人”
“殺了他”
沙清終於反應過來,直接潛水消失在水中。
十幾只小船在四周尋找了許久,沒有一點蹤跡,直到岸上傳來一陣鳴金的聲響,他們才停止搜尋。
“將軍有令:諸將議事,士卒歸營休息”
片刻功夫,水面上的小船消失無蹤。
沙清在火船周圍露出腦袋,可火船已經燒了大半,只剩下一堆船骨架還在燃燒。
他終於放棄了尋找,準備離開。
在他轉身的剎那,一個東西卻從水下浮上來。
是一個裝滿東西口袋
“小白”
沙清立刻看向周圍,卻什麼都看到不到。
不知道過了多久,洛白再次醒來,卻發現眼前的東西有些眼熟:破房,舊櫃,爛椅
這不是土老爺子女兒的屋子嗎我怎麼又在這裏了
他猛地坐起來,卻覺得渾身疼痛,頓時慘叫一聲。
房門被人推開,土老爺子走了進來,只是不見土姑娘。
“你醒了覺得怎麼樣”
“渾身疼。”
他眉頭緊皺,又問道:“我怎麼在這裏”
土老爺子搖頭:“我在河邊撿的你。至於你爲什麼會在哪裏,老漢就不知道了。”
這不合邏輯啊
是誰救了他
“那你發現我的時候,可還有別的人或者說我身上可還有別的什麼東西嗎”
土老爺子還真的點頭:“衣服是沒有的,渾身光溜溜的。不過總算還有點別的東西。”
洛白直接忽略掉“光溜溜的”四個字,問道:“什麼東西”
老爺子剛要開口,屋外就傳來一聲喜悅的聲音:“爹爹,魚湯來了,快來喫”
是土姑娘,原來是去做飯了。
老爺子沒有繼續回答,笑道:“飯好了,一起喫”
洛白想了想,終於點頭。
下牀,這才發現,他這次穿的,竟然是叛軍的衣服。
這應該是上次土老爺子救他的時候,他穿着的衣服。
沒想到這件衣服老爺子還留着。
不過現在穿這個衣服,萬一被豐裕城守軍發現,會死人的。
“老爺子,您看有沒有其他的衣服”
老爺子還沒回答,就被進來的土姑娘搶着回道:“愛穿不穿,不穿就滾”
洛白直接閉嘴。
正屋裏,斷腿的桌子被重新支了起來。上面擺着兩個木盆,兩副碗筷。
看着熱氣騰騰的木盆,洛白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只是看着兩副碗筷,就知道土姑娘沒給他準備,他自然不好上前。
土老爺子自然看出來洛白的意思,對土姑娘道:“加副碗筷。”
土姑娘不樂意道:“憑什麼好喫的都給他喫”
老爺子道:“叫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廢話”
土姑娘這纔出去,片刻拿來碗筷。
洛白這才坐下來,看清楚木盆裏面的東西。
那是兩尾魚,比之前的魚要肥大太多,至少洛白不敢說自己能喫完一條。
當然,這一頓例外,他確實餓了。
至於另一個木盆裏面,是兩個窩頭。
土姑娘站起來,給他們分別盛滿魚肉魚湯。至於窩頭,就沒洛白啥事了。
老漢覺得洛白喫不飽,掰開一半給他。
洛白也不客氣,拿起就喫。
救命之恩,怎麼報答都不爲過。
可報答的前提是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報答。
他吃了口窩頭,喝了口湯,發現這湯有點鹹。
再喫一口魚肉,魚肉也是鹹的,而且並不鮮嫩。
他靈光一閃道:“這是鹹魚”
他可是見了,只有叛軍的船上有這玩意,北方是不喫這個的。
老爺子家裏怎麼有這個
老爺子卻十分淡然:“我剛纔說你身上還有別的東西,就是這個。兩個手各有兩條,最裏面還咬着一條。”
洛白愣了一下,這纔想起來,似乎他在昏迷前,確實在啃魚乾來着。
難不成在他昏迷的剎那,還順手牽羊“牽”了五條魚
他想着,再次喝了一口湯,覺得無比可口。
老爺子一直在看他,直到他將手裏的窩頭喫完,又把自己的半個遞過去。
“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