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蓮臺一會後,疏樓龍宿便迴轉了西風亭。
瓊樓林苑,玉窗倚月,書房裏,執筆的華麗身影落下最後一劃:“若是劍子、大師在,母親會更歡喜。”
穆仙鳳將茶續滿:“太夫人久久未見劍子先生和大師,必定十分想念。主人這幅畫寄回家,太夫人又會收藏。”
“嗯,煙兒不在,下回再單列一幅。”端詳一會兒,疏樓龍宿放下筆墨,轉頭對穆仙鳳道,“收拾完這,就下去休息吧。”
“是。”穆仙鳳將茶送到疏樓龍宿手邊,便整理起桌案。
亭臺花草西風落,月下風采珠扇輕。
白衣、白髮、白鞋的道者,進來後便見到此景:“嘖,好友,汝的生活讓劍子羨慕啊”
“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劍子仙蹟,汝遲到了。”
疏樓龍宿儒音啓,悠悠然回過身,靜視來人,嗯,沒缺胳膊少腿,還是那個損友
“免、免,今天我沒帶風雨來,就來瞧瞧你”劍子仙蹟躍上臺階,進到亭中,坐下,順便到上一杯茶。
“哈,汝今日來得晚,鳳兒已休困,若是肚子餓,就喫此些。”疏樓龍宿將桌上的幾樣小點心推到他面前。
“一聞就知是伯母所做。”劍子仙蹟進食了幾口,放下後問道,“伯母真出不來”
“嗯。”疏樓龍宿點點頭,用扇遮了嘴角,輕笑道,“這次,汝是來尋母親的”
“然。”劍子仙蹟輕抿兩口茶。
“尋醫問藥”疏樓龍宿猜測。
“哎就不能是劍道爭鋒嗎”劍子仙蹟眼裏泛着笑意,開玩笑道。
“劍子,如真這樣做,大師也饒不了汝。”疏樓龍宿將茶杯送到嘴邊,想與母親練手這念頭,也就劍子纔有吧。
劍子仙蹟垂下頭,語調低落,頗遺憾地道:“龍宿,多日不見,越發狡黠了。”
“彼此彼此。久未相見,劍子演技再上一層。”疏樓龍宿配合着做戲,人生苦短,尋點樂子,打發無聊時光。
月下重逢,知己交心,說說江湖事,話話三兩人。
一場大戰後,魔吞不動城諸人回到住處。
月上中天,灑落清暉。
洌紅角坐在城牆上,沉默不言。昨日收到覺君的信了,告知他義母又寄送了喫食和衣物。在江湖上呆久了,分外感受到親情的溫暖與珍貴。
“你要喝杯嗎”白衣劍少走上城樓,他想找一個人喝酒。
洌紅角偏頭望了他一眼,輕輕搖頭:“任務時,不飲酒。”
“哈,還是這般耿直。”月光映銀面,來人樂呵呵地道。
面具下,白衣劍少對洌紅角的拒絕不以爲意,詢問來人:“道者,飲否”
“我也不飲,給後面的燎宇鳳。”銀豹手一指,輕移一步,將身後人現出。對小輩,好友不會拒絕的。
燎宇鳳嘴角微抽,道來一聲“多謝”,便將酒水接過了。
洌紅角不是多話的人,靜坐一旁,聽幾人聊天。
戰爭從來都是殘酷無情的,大戰後說笑兩句、飲酒兩回,疏解心中積聚的負面情緒,淨化道心,休息一場,又是戰事來臨。
“大仔,素還真都認不到你我了,嗚嗚”業途靈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往秦假仙跟前湊。
秦假仙氣嫌地推開他,寬慰道:“那是解鋒鏑,不是素還真,記住沒”
“大仔,你又騙我。解鋒鏑就是素還真,素還真就是解鋒鏑。”業途靈用袖子擦了一臉後,睜着圓眼道。
“算了、算了,隨你怎麼認爲吧。呵呵,解鋒鏑不認識不要緊,我老秦風流倜儻、一表人才,主動去結識他就好了。”秦假仙搖搖晃晃,向前面的藍衣公子走去。
離開竹蓮臺後,解封鏑便巡走江湖,打聽消息。遇到了許多人,都將他誤認爲是武林名宿素還真,溫潤一笑,鄭重地與來人說明他非素還真,不過人家再是誤會,他便不解釋了,如果他有一個朋友不見了,此刻的心情也如別人那般焦急吧。
秦假仙本以爲與解封鏑認識要花費一點點時間,沒想到輕而易舉就成功了。樂顛顛的他帶着一臉迷茫的業途靈再次踏上了收集情報之路。
多年來,南山動靜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建立藏書閣。書本承載着文明,記錄着歷史,每個朝代的更迭,都是一卷難以言說的歲月。
君曼睩將手中的花傘遞給伍府的侍女,詢問道:“大夫呢”
“主人在藥爐,君小姐,請。”旁邊一位綠衫的丫鬟微笑着引領君曼睩往藥爐走。
伍文畫出來,遠遠瞧見粉色的身影,臉上堆滿笑容,快走兩步,高興地道:“小丫頭,來啦。”
“大夫,你在家呀。”君曼睩揮揮手,加快腳步走到伍文畫面前。
領路的丫鬟與伍文畫見過禮,便回崗位了。
伍文畫拉過君曼睩的手:“走吧,今天留下來喫飯。”
“大夫,祖祖讓我來邀請你參加藏書閣的奠基之禮。”君曼睩被拉着走在伍文畫身邊。
“哎呀呀動工就不去了,落成了再去。”伍文畫牽着小姑娘往花廳行,“錢、人都到位了,我就不操心施工過程了,這事交他們,我放心。”
君曼睩抿嘴一樂:“大夫,這話也就你說得。”
“哈哈,能人多嘛。再說專業的事情當然交給專業的人才。還有,這裏的人多多少少忌諱建築地方女性進入。”伍文畫坐在繡架旁,指指旁邊的椅子,“坐、坐,來看看這幅山水繡圖,我幹了三個月,快完成了。”
“大夫看來是不會來咯”慕少艾將煙桿一收,望望天。
“咦大夫爲何不來”慕少九在工地上兜了兩圈,聽到此言問道。
“哈,不喜歡呀。”慕少艾笑道。人多的地方,什麼魑魅魍魎就鑽出來了。待南山靈境再開,又要送人入苦境咯,老人家看戲就好。
“做老人好,可以任性。”慕少九咕嚕嚕轉着眼珠子。
“哈哈哈哈”
慕少艾大笑。
笑聲引得緞均衡回首,他嫌惡地瞅了一眼道:“好友,注意言行啊。”
“哼,老人家言行正着呢。”
慕少艾收斂了誇張的笑容,斜睨地看了緞均衡一眼,這人皮又癢癢了。
超軼主跨步走到兩人中間,微笑道:“兩位好友,良辰吉日,坐下來再言,可好”
“行。”慕少艾、緞均衡對視一眼,約定再“戰”。
“老小孩。”
一留衣垮塌在點鋒座身上,後者扶額道:“你,也要注意言行。”
“哈。”站在兩人身邊的商清逸聞言輕笑,南山的奇人異士多,處久了便覺幽默至極,開懷不少。
“老頭子將我倆拉來曬太陽”質辛咂巴了一下嘴,犯酒癮了。
“你,可以不來的。”黑色十九掃了一眼質辛。
“這次不來,等着被念死吧。”
質辛無奈道。老頭子自入了南山,就愛跟藥師鬥鬥,今天比醫人之術,明天拼兒子聽話程度。一留衣說的沒錯,就是老小孩。
“山下鬧熱,武君不參加嗎”蘊果諦魂將經書收好,詢問一旁的武者。
“無聊。”羅侯言簡意賅。
“大夫也不會去。”樓至韋馱坐在蒲團上,說道。
“藏書閣之事,大夫出錢出力,怎會不去”蘊果諦魂不解道。
“南山諸事,大夫已在慢慢淡去身影。”樓至韋馱旁觀偌久,對伍文畫的動作知悉一二。
“她,那是想偷閒。”羅侯將茶壺倒滿,說道。白開水喝多了,自有一股清涼味。
“佛者沒聽到。”蘊果諦魂將書收在懷裏,往藏經樓去了。
“膽小。”羅侯將手中的茶飲盡。
“武君,麥忘了你還不能動武。”樓至韋馱好心提醒。
“她亦同。”
羅侯冷笑一聲,修佛的心眼兒小又護短,也不是第一次認識了,哪天讓小弟上來論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