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霹靂咱家不差錢 >第二百五十二章
    前腳離開的解封鏑沒有看到一場滂沱大雨。

    雨簾垂天,遮蔽了視線,青黛山峯在水汽茫茫處,藏了、掩了。

    竹亭裏的桌凳都已搬走,唯留空蕩蕩的亭子在雨中澆淋。大風捲過,竹柱晃動得嗚呀作響,斜溼了地面。

    房內,非常君搬出一個銅鍋子:“雨來潮溼,喫個素鍋驅寒。”

    “這次應你下廚。”俠菩提笑道。

    “哈哈,然。”非常君換了一身常服,去了廚下。

    俠菩提坐看幽篁,等着美味。天垂象,風雨來,這次入江湖,好友脫身難矣。

    生民理布帛,所求活一身。男耕女織的平靜日子對苦境大地的人來說,是一種極難的奢望。天地生人,生道亦生魔,佛者見了眼前悽慘,面容沉肅,死後也不得安寧,無外如是。

    “說了不要你來,來了又是往生佛音,也就我好脾氣,不着急完成任務。”非常君瞥了一眼俠菩提的神色,無奈說道。

    俠菩提停了唸誦,轉過身平視道:“好友,這一路還請多擔待。因僧問我西來意,如今明瞭生民辜。”

    “哈,走吧。但願下一處有夜宿之地,不然你這個佛要樹下悟了。”

    非常君當先一步踏出血腥濃郁的廢村,洌紅角大踏步跟上,俠菩提唸了聲佛號,也離開了。倒塌的殘木斷樑上,星火在燃燒,如沒了大雨,這裏很快就會成爲一地塵埃,過往的生民樵蘇樂都消散在時光裏,毀滅在黑暗中。千百年後,沒有人知道這裏曾經有一個自然村落,它熱鬧過,歡喜過,如今怨魂淨化,還有誰記得呢

    活了百載千年的先天見過多少殘缺景象,一處小小的村莊覆滅,在平靜心情後,雖還有印記,可日子還得照過。生的人,還要往前走。那晚,俠菩提在樹下閉目沉禪。行了數日,到達了這個野店。

    過往的路人很少有如他們這般三兩行走。非常君坐下飲茶補食時,龍家旗幡剛剛消失在路的轉角處,綿延數裏。

    “人客官,小店僻陋,已無肉食、酒水招待,還望原諒。”

    掌櫃的從店裏出來,拱手說道。剛剛的大商隊將他家的多日存活都掃光了,這下還得緊進貨,但聽說最近幾股山匪合而爲一,打劫搶食還殺人,也不知真假,如果是真,這店也開不了,需急急搬走。

    “無妨,有茶水和炊餅便成。”非常君溫和說道,隊伍有個和尚,肉食就少喫點。想喫,等下讓煙兒捉野雞野兔就是。

    掌櫃愉悅地下去準備喫食了。他今天的運氣不差。

    洌紅角將茶倒滿杯,擡頭對上非常君注視的雙眼,不解地問道:“覺君,有何事”

    “你剛纔看到熟人了爲何不上前招呼”

    來到店後,非常君順着洌紅角的視線看到了一個着藍衣的郎中跟在龍家商隊後面走了,如果不是相識的人,依煙兒的性子不會關注這麼久。

    “不是什麼熟人,有過一面之緣。上次與俠菩提在村民露宿時,門外見過他。”

    洌紅角解釋道。他對這人印象深刻,是因爲其易容,本以爲這人還會繼續隱姓埋名在一處呆着。現在又遇到了。

    “原來是他相逢是緣,你與他緣分不淺。”

    俠菩提沒有見過這位郎中,但在村居時聽老嫗言過他們村新來的郎中醫術不差,自己腰痛的毛病就是在郎中手上治好的。

    “他是個聰明人,知了龍家商隊並不忌諱他跟上,也很自覺地保持一段距離。”

    上官信韜個大狂人,從義母那裏取了一些商書,就堂而皇之地不還了,美其名曰傳天下。不過,他生意越做越大,義兄有沒有分一杯羹如有,要多打義兄的秋風,把他喫“窮”點。非常君壞壞地想。

    西風亭裏,疏樓龍宿趕緊從書案上執起珠扇,遮掩了打噴嚏的動作,銳目一掃,金陵寒鴉立刻地下頭,裝作沒有看到。他可不是穆仙鳳,還能打趣下龍首。

    穆仙鳳端着茶水,輕步進入亭中,望到書案上的圖畫,笑道:“主人這話真傳神,將劍子先生的神態活靈活現,太夫人見了必然十分高興。”

    “哈,鳳兒,這畫,吾並沒打算給母親。難得劍子有此嘴臉,懸掛廳中,讓諸友觀賞纔是同樂。”

    疏樓龍宿有多少年沒看到劍子仙蹟出糗了,沒想到母親一罈黃粱酒,讓他失態,哈哈,可以笑話好友一萬年,樂事啊樂事

    穆仙鳳抿嘴一樂:“主人,太夫人僅此一罈,送與了你,鳳兒還以爲會珍藏。沒想到主人做局給劍子先生。”

    “耶,鳳兒此言差矣。疏樓龍宿從不損友,是損友一直損你家龍首。”

    疏樓龍宿接到母親的信,告知黃粱酒還處於實驗階段,甚用,想到劍子仙蹟人糙皮厚,實乃上選之人,不用於他身上,對不起母親的拳拳愛兒之心。

    穆仙鳳悶頭抿笑,主人這樣的性子已經習慣,多年來好不容易讓劍子先生喫癟,不好好利用、嘲笑一番,就不是主人了。唉太夫人要是知道自己沒有收到這樣一副極有意義的圖,說不得事後會給主人小小苦頭喫。

    冷別賦的到來,讓伍文畫很歡喜。忙碌了幾日,將他安置妥當,一段時間後便收到了來自對方的禮物。全都是畫和卷,竹蓮臺酒宴擊箸圖、儒釋道論道卷,還有一些蓮糖收藕、仙鳳染香等趣圖,讓收禮的人高興不已。

    “嘖嘖,沒眼看啊沒眼看。”慕少艾踏進伍府的大門,便看到坐在堂上端畫傻樂的某人,不客氣吐槽道。

    緞均衡走在身後,接言道:“耶好友,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這人的傻性。”

    “哼一個兩個,不請自來。”伍文畫給了他倆一個小鼻哼,將手上的畫細心地卷好。她還沒看夠自家兒子們呢,就被兩個糟老頭子“壞”了心情。畫收好後,吩咐侍女上茶,請了兩人入座。

    慕少艾與緞均衡不以爲意,他們已然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

    “說吧,這次來又是什麼事上次接風宴,都沒見你們講。”

    伍文畫上一次見他們,正是在冷別賦的接風宴上。之所以舉辦這個宴會,目的就是讓新來的人認識認識老居民。至於談得來還是談不來,是雙方的性格、爲人處事的磨合了。不過,以冷別賦這種海闊重義的性子,天下大可去得。

    “聽冷仔講,你新釀了一種酒。”

    緞均衡不怎麼好酒,但他倆兒喜酒。這位老父親爲兒向來是“不要臉”的,南山人都知了他的性子了。既然大家都明瞭,緞均衡就愈加發揮“癡兒”屬性了。

    慕少艾摸摸藏在袖中的煙桿,壓下煙癮,接話道:“是啊,老人家的羽仔從沒有享受過好東西,聽說這酒喝了治傷養神,厚着臉討要一點。”

    “只是厚臉還一點”伍文畫被這倆老“無賴”的一唱一和逗樂了,自家兒子都只有一罈,還不夠分的。

    “呀,能得多少就多少。少也不嫌少,多了就更好。”

    緞均衡趕緊捋毛。膽敢說聲沒有,便搶了走,反正某人也動不了武。這是他與慕少艾說好了的。

    “行你們準備藥材”

    釀酒嘛,出把力氣,多要點材料,省的自己費心收集。千年的老王八,誰不知道誰的斤兩。伍文畫在心裏默默譜算要多少材料才能讓兩隻老狐狸不跳腳。

    近午前,慕少艾和緞均衡各拿着一張單子,臉色灰灰地離開了伍府。

    今天又是歡樂的一天啊胃口大好伍文畫喜滋滋地享用着兒子們送來的苦境食材做出來的佳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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