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他聽到阿嫵被罰寫十頁大字時,不高興地道:“罰她幹什麼?我覺得應該嘉獎纔對。護着家人有什麼錯?還把毒蛇拔了牙,要我說,根本就多此一舉。”
“鶴鳴!”蘇清歡瞪了他一眼,“不要把阿嫵慣的無法無天。叢媛變成這般,也不是一日之功,還不是在叢家從小被寵大,所以纔不知天高地厚的?”
她不求阿嫵被所有人喜歡,但是總不能被所有人厭惡。
叢媛和叢文府的母親是叢老將軍的外甥女,掌管叢府的中饋,所以叢媛從小就被捧着長大;叢文府因爲七歲就到了外院與其他兄弟統一教養,所以沒長歪。
蘇清歡心中暗暗想,不能長於婦人之手,從前只覺得不人道,現在想來,也確實有一定道理。
在外院統一教養,至少不會偏差太大;但是遇到一個不靠譜的娘,孩子一輩子就毀了。
“不過是調皮而已。”陸棄輕描淡寫地道,“你還經常調皮,我不是也沒跟你計較嗎?你前幾天趁我睡着,還偷偷地……”
蘇清歡被他的不要臉氣得說不出話來,半晌後怒道:“陸棄,我跟你說正事!”
最讓女人惱怒的事情就是,她一本正經和他說正事,他卻只想着牀上的那點破事!
陸棄把炸毛的娘子摟在懷中,笑着安慰道:“我的錯我的錯。阿嫵是女孩,我就希望她過得開心。你要相信無爲而治,受你耳濡目染的影響,她長不歪。偶爾調皮闖禍,也是正常,否則我們努力的意義又何在?不就是希望她活得暢快嗎?”
“小蘿蔔要是這樣,你就不這麼說了。”
“當然不一樣。他是個男人,將來要從我手中接過來地虎軍。”
“你別給他那麼大負擔。”
蘇清歡覺得,能者居之,不一定非要加到小蘿蔔身上。
“他沒得選。”
好吧,蘇清歡不再掙扎,這事情已經糾結過無數次,都無疾而終。
“叢媛的事情,你也別再管了。”她想了想後又開口道,“你和叢文府談的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吊着他。”陸棄淡淡道。
叢家有求於他,還敢縱容叢媛如此亂來,這口氣他肯定要出,只是沒必要對蘇清歡講。
這幾天,夠叢文府焦頭爛額的。
來自於外面的壓力,哪有來自兄長的呵斥來得更讓人難過?陸棄不針對叢媛,他只讓叢文府腦袋疼,遷怒叢媛。
蘇清歡不太清楚叢府想要求什麼,但是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道:“我去看看阿嫵寫完了沒有。”
“沒寫完,我同意她跟錦奴去放河燈了,明日再寫。”
蘇清歡:“……你沒跟我商議!”
“你罰阿嫵,也沒跟我商量。”
蘇清歡鬱悶了。自從有了阿嫵,她和陸棄十次爭吵,九次半是因爲她,另外半次基本也跟她有間接關係。
給陸棄生了個小情人,卻是她的小冤家。
“哥哥,”阿嫵坐在河邊,托腮看着一盞盞河燈,流光溢彩,照亮了河面,開口道,“這些河燈真的能把煩惱帶走嗎?”
時候,世子就會教她做河燈,會用各種顏色的調料,畫五光十色的漂亮河燈,然後拿到河邊來放。
“當然可以啊。”世子笑着道,“阿嫵現在還難受嗎?”
“不難受了,本來也沒多難受,就是不想寫大字。”阿嫵扭頭衝他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還有,總覺得便宜了叢媛。”
“等哥哥給你出氣。”
“什麼時候?”
“到時候告訴你。”
“拉勾。”
“拉勾。”
世子伸出小指,勾起她短短軟軟胖胖的小指。
“哥哥手磨人。”阿嫵嘟囔着打開他的掌心,摸着上面的硬繭道,“哥哥練武磨出來的對不對?疼不疼?”
說着,她心疼地往世子手心輕輕哈氣。
“不疼,謝謝阿嫵。”
指尖的硬繭是握筆磨出來的,掌心的硬繭則是握劍磨出來的。
筆與劍,所有的努力和汗水,都是爲了給眼前這天真爛漫的小傢伙,撐起一片永無風雨的晴空。
“哥哥,我肚子餓了,想喫水晶糕、炸鵪鶉、涼麪……”阿嫵扒拉着手指道。
“好,哥哥帶你去喫。”
一高一矮、雙手緊握的兩個身影,在月光下親密相依。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叢媛沒有再上門鬧事。
只是令蘇清歡哭笑不得的是,上門求醫的那些年紀大的婦人,都來安慰她,同時表達對叢媛的憤慨。
“夫人,滿嘴噴糞的東西,您不理她,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那日我要是在,一定上前撕她的嘴,看她敢不敢詆譭夫人。”
“小公子和將軍那麼相像,她怎麼就能睜眼說瞎話。”
蘇清歡其實根本沒放在心上,但是也只能笑着附和,感謝她們仗義執言。
好在蔣嫣然能看出蘇清歡在尬笑,每每都會很快岔開話題。
這日蘇清歡正在看診,阿嫵呼哧呼哧地跑進來,一手扶着門一手叉着腰,氣呼呼地道:“娘,我看見叢媛了!”
蘇清歡笑笑:“看見她怎麼了?像白日撞鬼了一樣。”
“不是,”阿嫵很認真,“她哥哥不是當着咱們的面說,禁足不許她出門嗎?他們言而無信!”
蘇清歡笑道:“罰你禁足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有偷偷跑出去的時候?”
然而話雖如此說,她卻給了白芷一個眼色,意思讓她注意着,別讓叢媛鬧幺蛾子。
白芷心領神會,等着阿嫵說出叢媛的位置。
“咱們那是在自己府裏,關起門來誰知道娘罰我了?”阿嫵不服氣,“叢家的人可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的,豈能出爾反爾?”
“大姑娘說的對!”白芷終於插進了話,笑吟吟地道,“您告訴奴婢,她去哪裏了,奴婢去罵她去。”
“我在城門口看見她的。她騎馬出去,可快了……”
“哪個門?”蘇清歡忽而警戒起來。
“西北門。”阿嫵嘟囔道,“我去那裏看雜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