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夫人是個直腸子,快人快語,並沒有生氣,只道“都是我不好,咋咋呼呼的,事情沒落定就讓晚晴知道。不怕夫人笑話,我也就跟您說了,這孩子,最近都不肯出門了,天天在家裏哭。”

    蘇清歡嘆了口氣:“你也是爲她好,誰知道會如此?白家爲什麼拒絕?”

    就算白澤真的鯉魚跳龍門,成爲史上爲數不多的連中三元的錦鯉,也不代表日後他能平步青雲。

    進翰林院,授官也不過七品;外放的話,也就是七品縣令。

    想要同巡撫這種二品大員結親,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對於狀元來說,中狀元基本就是一生中的巔峯時刻了。

    從勢利的角度說,白澤應該趁着自己還有熱度,趕緊抱大腿。

    可是他拒絕了,這讓蘇清歡對他很好奇。

    難道是白家雙親沒什麼見識,想着兒子將來尚公主郡主,做駙馬郡馬?

    她的猜測不是沒有依據的,市井百姓知道什麼?

    無非是看戲而已,他們不會知道朝廷對於駙馬郡馬的諸多限制,只覺得能和皇上王公攀上親戚,那是極爲榮耀的事情。

    王夫人道:“白家沒拒絕,剛開始他們歡天喜地的答應了。可是後來白澤不願意,親自上門說他不願意。”

    蘇清歡覺得很意外,難道白澤有意中人?

    或者他太清高,不想高攀?

    “爲什麼呢?”她不解地問。

    “我生氣就氣在這裏,”王夫人臉上露出不忿之色,“他什麼理由都不說,就說配不上晚晴。問他是不是喜歡誰,或者怕流言蜚語,他都不說。”

    蘇清歡很奇怪,但是也不能多問,便安慰了她幾句。

    王夫人悔不當初:“失去這樁婚事,我都難受,別說晚晴了。以後還去哪裏找這樣的少年郎?”

    蘇清歡能說什麼?

    “白家到底清貧,晚晴將來一定還有良配。”

    “唉,我原本就看上了白家的清貧。晚晴也不是愁嫁,嫁個門當戶對的也不是沒有。我這不是怕她喫虧嗎?大戶人家磋磨媳婦,立規矩,主中饋太累,不主中饋看人臉色過活,我都捨不得……”

    王夫人是真心爲女兒着想的,蘇清歡當年也是如此,所以甚至想着招人入贅。

    只後來知道了皇上對阿嫵的心思纔算鬆了口氣。

    但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她又何嘗不擔心兩人出問題?

    所以爲父母者,永遠都在持續不斷地操心。

    蘇清歡後來告訴阿嫵這件事情,阿嫵覺得與尚霓衣難脫關係。

    “有一天,白澤來找霓衣,但是霓衣沒有見他。”阿嫵若有所思地道。

    “你爹不是讓人去江南調查了嗎?”蘇清歡坐起身來問道。

    “是去調查了,可是姚先生那麼聰明,沒有查出什麼。”阿嫵沮喪地道,“我甚至懷疑他給霓衣通風報信了。因爲霓衣現在更謹慎了,對白家隻字不提。”

    越是如此,便越是有問題。

    蘇清歡道:“既然沒有證據,你還是稍安勿躁。你和她感情不錯,若是她真的不懷好意那也就算了,就怕她其實什麼都沒做,就被你這般無辜冤枉。”

     

    ;“我知道。娘您快躺下,好好休息。”

    “沒事,我有數。”蘇清歡拉着阿嫵的手,“還爲醋醋的事情難過?”

    她沒想到,這件事情發生後,最難過的是阿嫵。

    她和陸棄都已經看開,阿嫵卻從來不提醋醋。

    “我永遠不會原諒童家。”阿嫵咬牙道。

    “小傻瓜。”阿嫵道,“童家爲惡多端,卻是令人討厭。但是一碼歸一碼,童夫人來鬧是不對的,但是醋醋……確實與她無關。難道我還會被她嚇到?”

    阿嫵不說話。

    蘇清歡又道:“娘不是爲他們說好話,只是希望你放下。你很快也要成親,自己都要做孃親了。”

    以現代人的觀念來看,不應該用妹妹去拖累姐姐。

    阿嫵卻道:“那又如何?一起長大不是很好嗎?算了,我不說了,我跟我爹保證過,不會在您面前再提這件事情。這次是您先提的,不算我言而無信。”

    蘇清歡道:“你爹啊……”

    陸棄去了一趟五臺山,回來後竟然開始抄佛經了?

    蘇清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感動之餘,也有些……好笑?

    陸棄現在做的,正是她二十年前因爲他出徵而擔驚受怕時做過的事情。

    男人過了四十歲,冷硬減少,柔情增加,更懂得珍惜“糟糠妻”,雖然陸棄本來,也把她當成掌心中的寶。

    在蘇清歡的堅持下,他們終於啓程回京。

    蘇清歡有自己的擔憂——陸棄把童國勳殺了,童家恐怕在京城中瘋狂羅織罪名對付他。

    皇上偏心是一回事,陸棄需要自辯是另一回事。

    若是童家節奏帶得飛起,陸棄回去再解釋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陸棄還邀請了白澤一起回京。

    白澤明年參加春闈,家裏也不缺錢,所以提前去京城準備,免得林市去水土不服出現各種影響應試的幺蛾子。

    阿嫵隱隱覺得,她爹的這種舉動,多少是在試探尚霓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白澤似乎變了。

    第一次相見的時候,雖然是被冤枉了,甚至有生命之憂,白澤都是生氣勃勃的。

    可是現在,他眉宇之間多了憂鬱和深沉,只阿嫵不知道,這是她感覺出了問題,還是白澤確實出了問題。

    白澤的目光似乎一直在追逐尚霓衣,可是後者基本在馬車裏不出來,整個人都很沉靜。

    尚霓衣和來時,並沒有多大區別。

    阿嫵從她臉上看到的劇烈的情緒波動是在幾日之後,而且還是因爲自己家的事情?

    他們行到半路,阿星帶來了皇上的書信。

    與其說書信,不如說是小紙條。

    紙條上只有一句話:童家貪贓枉法,夷三族,已決。

    阿嫵震驚得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她是跟哥哥抱怨了這件事,當時激憤之下,淚灑信紙。

    可是童家不僅僅是童家那麼簡單,背後還有龐大的勢力。

    她其實並沒有想逼迫皇上出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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