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和穆梓趕路很快,兩人很快趕到了江南地界。
他們的目的地是揚州,穆梓說有個舊友要去拜訪一下,讓阿狸自己先走,到揚州的一處客棧再會合。
阿狸暫別了師傅,自己騎馬上路。
阿狸沒有來過溫暖溼潤的江南,對於這裏的風土人情也感到十分新鮮。
當然,也有一些不習慣。
這日他中午的時候停在半路的一處小食肆前,要了兩屜包子,一斤手撕羊肉,準備飽餐一頓後繼續上路。
既然已經進到了江南,他就不着急了。
橫豎沒有什麼頭緒,不如到處多走走看看,說不定就有線索。
雖然只是路上走了這十幾天,但是阿狸還是收到了很多觸動。
他癡迷武學,在父兄的呵護下,見到的世界還是太單純了,也從來不用思考,橫豎他們不會讓自己喫虧。
可是出來後,對於“民生多艱”這四個字,他有了更深刻的體驗。
皇上已經登基近十年,這十年間幾乎都在休養生息,已經是千古難尋的明君了。
可是落到百姓這裏,也就是喫飽穿暖而已,富庶還遠遠談不上。
還有些情況是關於南北差異的,比如現在,阿狸看着面前兩屜袖珍版的包子,忍不住想,這夠塞牙縫的嗎?
精緻的蒸屜中,擺放着六個圓鼓鼓白胖胖的小包子,多小呢,比餃子大不了多少。
要知道,他在家裏最高紀錄是喫過九十六個餃子的人啊!
這十二個小包子,夠幹什麼?
可是他都覺得自己要餓肚子了,小二還說:“客官好飯量。”
阿狸滿眼的“你在反諷我嗎”,然而看看周圍的人,似乎也都在驚訝地打量着他。
他們桌上,兩三個人,才一兩屜包子,真不知道怎麼能喫飽。
阿狸不管了,埋頭呼哧呼哧把包子喫完,然後把筷子放到一邊,上手撕羊肉。
這羊肉,也太淡了吧!
“小二,來一碗醬油!”
“客官,醬油十文,可以嗎?”
要知道,一屜包子也才十文錢,蘸料和包子一樣貴了?
小二苦笑道:“客官,您是外地來的吧。您可能有所不知,咱們這裏,鹽貴醬貴,沒辦法,您擔待一下。”
阿狸扔了一塊碎銀子給他:“來一碗,再來六屜包子。”
周圍響起一片吸氣聲。
阿狸埋頭苦喫,根本不管。
就這樣,阿狸進入江南後的第一頓飯,就以驚人的食量震撼了路人。
喫過飯,稍微歇息了片刻,他牽着繮繩,一人一馬慢慢走着。
正午太陽酷熱,他也捨不得騎他的寶貝。
等他離開之後,角落裏一個姑娘捂嘴小聲道:“剛纔那人是飯桶吧。”
旁邊丫鬟模樣的人同樣壓低聲音:“您快喫吧,別管別人,要來不及了。”
兩人快速喫完菜,又把桌
上僅剩下的饅頭包起來,這才結賬,從另一條小路離開。
說來奇怪,江南富庶,可是一下午,除了喫飯的鋪子,他都沒有見過其他食肆,賣涼茶的都沒有,實在有些奇怪。
而且人也沒見過幾個,這條路,寂靜得讓人心裏發毛。
正腹誹着,他忽然聽見前面有喧譁之聲,不由牽着馬快走過去,便看見一堆人圍在一起。
合計着人都在這裏扎堆?
他也湊上前去,藉着身高的優勢很快看清衆人圍着的是兩個姑娘,準確的說,是主僕二人。
從周圍人的口中,他聽明白了,這姑娘是父母雙亡,無處可去,帶着丫鬟自賣自身。
要是賣身葬父葬母的,阿狸還可以幫一幫,但是這種要收留的,他實在有心無力。
這種情況也很常見,失去了依靠的孤女,必須要找個依仗,否則就被會被人欺負。
既然幫不上忙,阿狸就轉身要走,甚至沒有仔細打量過姑娘的長相。
——他對女子,向來如此,他是真的不在意長相的人。
他娘,他姐姐,他周邊的美人無數,所以對於美女有免疫力,對眼前這個我見猶憐的小白花姑娘,就沒什麼特別感覺。
要說印象,就是她頭上插着兩朵白花。
誰知道小白花的丫鬟卻盯上了他,見他轉身要走,哭喊道:“公子救命,這位公子行行好吧!”
阿狸沒覺得她在喊自己,可是走出去幾步發現,隨着他的步伐,丫鬟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淒厲,簡直就像他是她的殺父殺母仇人一般。
阿狸終於邁不動腿了,轉身的時候發現所有人目光都已經在他身上了,包括那,小白花。
阿狸沒有多少行走江湖的經驗,也很單純,但是並不傻缺。
他已經隱隱感覺到了什麼,但是或許藝高人膽大,他緩緩開口:“你在叫我?”
丫鬟點頭如搗蒜。
這位身上的衣服,可是上好的布料,腰間的玉佩,也絕非凡物,更別說這通身的氣派了。
而小白花,從指縫間偷偷瞄着他的馬,心裏想,這可真是一匹好馬。
這馬她預定了!
丫鬟明顯比小白花更負責,也沒有齣戲,苦苦求道:“公子,我家姑娘不求多少銀子,只求有個庇身之處。您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正直坦蕩……”
阿狸不緊不慢地道:“我第一次知道,正直坦蕩也能看出來。”
丫鬟語塞。
而小白花一直捂着臉哭,不肯說話,心裏卻着急,阿槑這個笨蛋,怎麼還不能把人拿下!
丫鬟阿槑心裏也着急啊,姑娘,到現在了您還捂着臉幹什麼?色、誘啊!
再不動手,大魚可就跑了。
兩人相互腹誹,但是都指望着對方。
眼見着對方不給力,都在心裏罵娘,覺得完了完了,大魚不咬鉤,這事情要黃。
可是阿狸接下來的話卻宛若天籟。
他說:“既然你們想跟我走,那就走吧……怎麼還不動?再不動,我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