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肯定，張遙不會聽我的？”
祁延芳依舊是很溫柔的語氣，但其中卻透着隱隱的強勢，雖然不明顯，但是不容讓人忽視。
何智潛意識裏不喜歡這種強勢，不管來自於誰，只要那人在氣場上稍微比自己逼人了點，她便感覺不舒服。這不算是自負得目中無人，只能說在往常的環境中，一向是她“壓迫”別人。
“他聽不聽您的，說實話，我一點都不在乎。”
“這是對自己的信心嗎？”
祁延芳起身，用牙籤拿了一塊甜瓜，喫相很英氣。何智還在想，她是不是出生一個名門望族，一舉一動中都有着大家風範，還有一種說不明白的力量。
何智很鄭重的點頭，“是。”
“何小姐，你今年不到22歲？這麼小的年紀，知道什麼是愛情嗎？”
“懂不懂得愛情跟年紀有關嗎，有些人活了一輩子，到老都不知道愛情是什麼。”何智吸了口氣，語氣依舊平緩，“阿姨，您是對我有什麼成見嗎？”
“是。”
祁延芳真的是比看上去的還要直接。
“我只是單純的覺得你身份不配我家張遙。”
身份，不配？
何智一時半會沒有弄懂她話裏的意思。但是這句話跟當初秦瀨對自己說的倒很相像。
“張遙爸爸是做什麼的，我相信你做了點調查，不過你應該不知道我們曾經是同事。”
秦一查過資料，雖不知道張錚華{張遙父親}具體是做什麼。但是根據種種情況，以及秦瀨的話，何智心裏有了底。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祁延芳也是部隊出生嗎？
“關於他父親，張遙知道得很少，我有意不讓他知道，就連我自己的工作，都刻意隱瞞着。但他何其聰明。”
何智隱約知道祁延芳到底想對自己說什麼。
“錚華從最好的部隊裏出來，在出行一場國際任務中，不幸任務失敗，他也因公殉職。那個時候，張遙纔剛滿18歲。2011年你多大？”祁延芳自問自答着，“你才15歲，照理說，這個年紀正享受着難得的讀書生活。可爲什麼一個十五歲的姑娘，會出現在中東那樣dong luàn的地方呢？”
祁延芳以及其平常的語氣，陳述一個不可思議的事實。
“2011年那個夏天，出現在yi lā kè南方庫齊爾小鎮的是你嗎？”祁延芳擡頭注視着何智的眼睛，唯恐會從後者臉上遺漏什麼。“在‘漠狐’任務中，你們擔任的是什麼角色？”
有時間有地點有人物，祁延芳的話像一個碩大的網，圍住了何智的去路。
“我...”
“媽，何智，喫飯！”
從廚房傳來張遙的聲音打斷了何智的話，她看着祁延芳。張遙的話像是突如其來的一把剪刀，解除了祁延芳對何智的束縛。但何智並未感受到輕鬆，相反是無形的重壓。祁延芳似乎是嘆了口氣，她仰頭，“先喫飯吧。”
飯廳裏有幾樣菜已經擺在了桌子上，何智進廚房拿碗筷，張遙就見到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聊得不愉快？”
“比你還強？”張遙好笑的看着她，突然想起之前何智說要花錢買自己的事，有時很好奇她這個腦袋裏到底裝着什麼。
何智誇張的嘆口氣不說話。
張遙見狀解釋說，“我媽以前是搞審訊的，你已經很厲害，不過她比你長三十歲，經歷比你豐富。”
“審訊？”何智驚訝，“就是字面上審訊的意思？”
“可以這麼理解。”
“真神奇。”
“回頭跟你詳說，待會你得多喝點那個湯，我媽的絕活。”
張遙指着一旁還沒落氣的爐子，即使在客廳，都能聞到它的香氣。
最後上桌的一共六菜一湯。清炒河蝦，紅燒小黃魚，乾煸四季豆，幹筍紅燒肉，蒜香包菜，最後是一個涼拌黃瓜。
這些菜看着就很有食慾，每一道都有着原材料的香味。在喫張遙包的餃子的時候，何智就知道他們家可能一向比較喜歡原汁原味，雖然都經過後期的加工，但在好喫的前提下，還能留住材料的鮮味。
那道被張遙點名的湯，是藕燉排骨。藕和排骨是主角，還放了枸杞和紅棗。關鍵是，這湯上沒有一點浮油。
正式開動前，張遙先給她盛了一碗湯，說是可以激發她的胃口。
“爲什麼沒有油花？”
“因爲撇了很多遍。”祁延芳喝着湯，說，“排骨本來就有油，長時間燉煮，面上的油花會影響口感。”
何智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奇的喝一口。剛進嘴其實並沒有什麼味道，但是嚥下之後，藕的清香夾着紅棗的餘味一下子竄了上來。湯是熱的，但這種回味卻有些清涼，不似薄荷清冷的涼快，這是帶有一種很舒服的涼意。
祁延芳好像很滿意何智此刻的表情。
“你可以喫塊藕。”
她此刻像極了低齡兒童，要在家長的指導下才能喫好這頓飯。她按祁延芳的說法吃了一口藕。喫完她才發現，這湯的精髓不是排骨不是枸杞紅棗而是藕。
“爲什麼這麼脆？”
“藕的品種不一樣。其他地方都喜歡用粉藕來燉湯，但是在我們這兒，這種藕纔是燉湯的佳品。”
“好喝。”
“謝謝。”祁延芳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她微笑着接受了何智的讚美。
“你要是喜歡喝，可以常來。”
何智不解的看着她，這話來得突然，彷佛剛纔說自己配不上張遙的是別人。
張遙也看了祁延芳一眼，似乎也在好奇，爲什麼他媽媽會說出這樣的話。
“都看我做什麼？一個喜歡熬湯，一個喜歡喝，雙方自願，有問題？”
張遙連忙搖頭，“沒有。”
何智嚐了其他的菜，都堪稱大師的水準，對張遙的佩服不得不又提升一個等級。
祁延芳依舊在喝那一碗湯，已經見底，她緩緩將碗放到桌上，開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