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夜穹劍 >第三章 有女刁蠻
    景國分九州,分別是中州、清州、兀州、通州、盈州、泊州、雲州、臨州、瀚州,帝都坐中州以望八方。

    九州中以瀚州、兀州最大,瀚州於東南,兀州於東北,又以通州、雲州爲最小,分別在中州的西、東。

    景國有九位親王,三家公爵,民間稱之爲“九王三公”。親王爲帝之叔伯、兄弟、子侄,分別爲綏王、恭王、協王、宇王、易王、燾王、齊王、成王、明王,親王分封而不錫土,列爵而不臨民,食祿而不治事。

    三公爲唐國公李天翊、越國公宋溪、衛國公韋厚德,皆爲世襲罔替公爵。

    其中唐國公爲開國封爵,先祖李隨景共開國太祖皇帝陳秋道南征北討,打下江山,獲封開國四公爵,也作爲開國二十四功臣,畫像被收入凌雲閣中。

    昌黎城位於雲州東偏北部,隸屬恭王陳勵領地。

    餘雲和向飛自牛角山離去,因餘雲與向飛都需養傷,便商量一起返回昌黎城。

    可憐向飛騎的那匹馬,死是未死,從地上好不容易拉起來,如犯癲癇病般渾身篩了兩下,朝前奔去,竟撞樹上暈了過去。

    兩人走到附近鄉亭,又買了兩匹馬一同上路。

    兩人取蒼山官道,繞至昌黎北門進城,道路左側是蒼山茂林,右側是一片田野坦途,隨處可見不知名的野花。

    餘雲的心情也好了不少,道:“向大哥,爲何我們不坐馬車,卻還要騎馬咧?”

    向飛在一旁悠閒騎着馬,道:“我走南闖北這麼些年,無論山路水路、直路彎路,總有匹馬陪着我,騎了這麼多年的馬,反而覺得馬車顛簸了。”

    餘雲道:“不覺得馬顛簸,卻嫌馬車顛簸,向大哥你可真是個奇人。”

    兩人又行了一個餘時辰,終於看清昌黎城的城牆,餘雲心情放鬆,伸了個懶腰,道:“終於要到了,我屁股都坐疼了。”

    也難怪他有此言,少年人身體稚嫩,這兩日幾乎未離開過馬背,縱使習過武,身體比旁人稍微強壯一點,也是遭受不住的。

    又走了約兩刻鐘,二人終於到了北門前,門口有幾個士兵在檢查來往通文,也有人在負責收稅。

    景國開國之後,鼓勵人口往來和流通,不攜帶大宗物件與非商人入城是不需繳稅的,但前幾年卻又出了新條文,要徵收“馬稅”,即往來者騎馬的,在過關之時都要過一遍稅纔可放行,餘雲心道晚生了幾年,吃了這個虧。

    餘雲剛要接受過門檢查,取盤纏之時,北門內卻騷亂起來,一隊革甲精良的持槍長隊,在一頭戴銀盔之人引領下朝北門徑直而來,步履整齊,氣勢洶洶。

    餘雲心想不好,無論對方來是公事是私事,想必也不是給自己的好事,只是希望不會耽誤到自己進城,腿上的傷痛了一天,現在還麻癢得很,不由嘆了口氣:“唉。”

    “唉,他們居然來的這麼快。”前方一眉目清秀白衣少年郎簇着眉頭,眼珠骨碌一轉,忽然朝餘雲望去,臉上露出得意笑容。

    餘雲剛注意到那少年人,身着白色緞衣,穿一件青銀兩色遊鯉箭袖,頭髮用的藍色錦雲緞帶髮髻束着,一身行裝並不多麼雍容,卻自然有華貴的氣質。

    那公子忽然徑直朝餘雲襲來,速度遠快於常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一定練習過輕功,只是姿勢有些矯揉扭捏。

    守門士兵看有人衝門,執着長槍剛要阻攔,哪比得上少年人的速度,一矮身就衝了過去,愣神的功夫,那人已到了餘雲馬的旁邊,對着餘雲一笑,道:“借你馬一用。”

    說罷翻身上馬,一扯繮繩揮動,那馬卻不認他,嘶鳴一聲,前蹄高高躍起,那少年驚呼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餘雲連忙將他接住,卻覺得入手處腰身說不出的潤滑細膩,同時一股淡淡幽香沁入鼻子。

    身後那隊士兵剛剛趕到,領頭那人往這邊看了一眼,急匆匆地跑過來,邊跑邊喊道:“放肆!不準對小……少爺無禮!”

    守門士兵剛要阻攔,看到那男子腰間別的金牌,慌亂中各自後退一步,讓出一條道路,單膝下跪行禮。

    那少年臉色變紅,掙開身子,突然一巴掌打在餘雲臉上,響聲清脆。

    餘雲有些疑惑,更有些憤怒,道:“我剛救了你,你爲什麼平白無故打我?”

    少年通紅着臉,咬牙切齒道:“你欺辱了我,我難道不該打你嗎?”

    餘雲用手指着自己,辯解道:“我何時曾欺負過你?我與你才見過一面。”

    少年臉紅得似要滴出血來,餘雲剛纔只是覺得這公子生得精緻,這一臉紅竟然看出了幾分嬌憨可愛,驚慌之情由內心而生,想着自己不會是哪裏出毛病了。

    少年沒察覺餘雲心裏變化,怒道:“那你上街隨便摸一個女孩子的腰試試,瞧瞧她們會不會打你。”

    餘雲還要反駁,只是聲音卻低了下去:“可你又不是女孩子。”

    少年還欲呵斥,那邊銀盔小將走了過來,單膝下跪道:“少爺,老爺請您回府,請少爺跟卑職回府,卑職好跟老爺交差。”

    少年跺了跺腳,終究是朝城門內走去。

    銀衣小將請示如何處理餘雲二人,少年只頓了頓足,道:“放了他們。”一行人再不停留,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便消失在城門內的人流之中。

    餘雲撫了撫臉,搖頭苦笑道:“我便知我騎馬準沒好事,一匹不知所蹤,一匹撞在樹上,這一匹帶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少爺,還賞了我一個莫名其妙的耳光。”

    向飛看着少年人離去的方向,道:“這可不是個小少爺,而是位小姑娘。你佔了別人便宜,只挨一巴掌,也不算太虧。”

    用帶着隱約莫名笑意的眼神看着餘雲,餘雲回想方纔的旖旎一瞬,臉有點發燙。

    向飛將笑意收斂了起來,道:“不過這姑娘家室背景非同小可,在昌黎城中橫行無忌,希望之後還是不要遇到的好。”

    好不容易進到城裏,城門旁的氣氛有些寥落,來來往往的行人過客只互相交談了幾句,就匆匆離開,往裏邊走去。

    過了座橋,終於瞧着家藥鋪,買了些活血化瘀的草藥和藥酒,又照着老婦人給的方子取了幾味藥,將錢付給旁邊幫忙抓藥的小學徒。

    出門沿河岸向西,尋了處僻靜客棧,落馬投宿。

    向飛將藥草搗好,讓餘雲自己敷在傷處,自己也脫下衣衫,露出極其壯碩的胸背,沿着右胸之上一片紫紅淤青。

    向飛往身上塗抹藥酒,問道:“小兄弟我與你也算認識,還沒問你來昌黎是要辦什麼事?”

    餘雲敷藥時不小心牽動了傷勢,疼的齜牙咧嘴,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我師父讓我去窮煙山給一位師叔送信。”

    向飛將衣服穿上,沉吟片刻,道:“昌黎已是大陸極東,再往東去是一片汪洋大海,名曰云海。窮煙山我聽人提起過,在荒無人煙的極深之處,你師叔怎麼會在那個地方?”

    餘雲搖頭道:“師叔這人性格乖僻,行事只按自己的意願,不願受縛於人情世故、規則道義,但行走江湖又不得不受制於人。於是師叔他一心練武,只求有一日世間再無他打不過之敵手,便可逍遙自在。

    “也是因此,兩年前,師叔嫌太和派內太過吵鬧,又在武道境界突破的緊要關頭,就在派內留了張字條,說‘往窮煙山練功,莫擾。’就一個人離開了門派,之後也只有掌門師父去找過他一次,我也沒有聽過他的消息了。”

    向飛思索片刻,笑道:“雖然行事乖張,心志卻非常堅定,所思所量都是爲了爭爲人上,武功想必極高。”

    餘雲道:“向大哥看人的功夫實屬一流,師父很多年前就已經坦言,師叔的武功早已在他之上了,當是太和派的第一人。”

    向飛下意識問道:“你師叔叫什麼名字?”

    餘雲道:“叫柳閒。”

    向飛想着與李書鴻一戰之約已過,暫時也沒俗事纏身,看着餘雲道:“餘小兄弟,大哥有一個不情之請。”

    餘雲笑道:“向大哥是不是要和我一同去尋找我師叔?”

    向飛讚歎一聲餘雲的思維敏捷,道:“正是。不瞞餘小兄弟,我也想拜會一下這位前輩高人。習武之人便是與別人、與自己做鬥爭,猶如徒手爬山,或許我終不能上到山巔,但也希望能與山上之人見上一面。”

    餘雲笑道:“我也正有此意,還不知如何開口勞煩大哥,卻讓大哥先提出來了。我此時有傷在身,若再遇上昨天那等事,能否拔劍除惡還是後話,只怕我小命也難保了。”

    兩人相視,不禁一起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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