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永夜四騎士 >第一章 出嫁
    巴西勒不得不佩服雷納德神父的先見之明,早在幾個月前,他就宣稱這段日子將天氣晴朗。雷堡氣候如其名,終日綿雨不斷,隨時伴隨着電閃雷鳴,如此的好天氣實屬少見。

    出發在即,雷堡的僕人們熙熙攘攘擠成一堆,雷堡的管家多莫格先生在人羣中穿梭來往,巴西勒終於找到他,向他彙報到:“總管大人,我們的馬匹騾子和驢已經餵飽了乾草燕麥和粗鹽,它們可以勝任長途的跋涉,路上的村鎮可以滿足牲口們的補給,我們只需要帶上很少一部分乾草作爲備用就可以了”

    話音未落,他瞥見雷堡的老兵痞哈桑手持一隻爛了半邊的蘋果,把它舉到一頭黑毛公驢嘴邊,公驢咧開了嘴打了個歡快得鼻響朝蘋果咬來,哈桑迅速的將蘋果收回來,在公驢疑惑的神情中又將蘋果伸了出去,又縮了回來,反反覆覆數次他被自己的舉動逗地哈哈大笑。公驢轉了個身將屁股對準了他,撅起蹄子給他肚子狠狠踹去,然後張開嘴收下尚飛在空中的蘋果,撒歡得一路跑出了城堡,它身上的包裹隨機散落一地,驚得女僕們驚叫連連。

    “看樣子少了一頭驢,總管先生”巴西勒看着爬起來勃然大怒抽出刀叫嚷晚上要喫炭燒驢肉的哈桑,苦着臉對多莫格總管說。

    “那就再牽一頭,你這個蠢貨,這還用我教你嗎!”多莫格說。

    巴西勒將散落一地的行李在新牽出來的驢身上綁好後,雷堡的女眷們自城堡類魚貫而出,露絲小姐今天穿了一件綠色的連衣裙,腳上登着一雙鹿皮做的小靴子,正和她的侍女愛麗絲說着什麼,二人掩面而笑。

    巴西勒看到愛麗絲,頓時心亂如麻,他已然忘記在具體在哪個夜晚,自己開始和可愛的小侍女在夢裏幽會,夢裏的場景隨時變化,有時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有時是牛羊成羣的綠洲,他們的眼裏只有彼此,愛麗絲的柔軟的黑色長髮在腦後飄揚,口中發出銀鈴般愉悅的笑聲,他在後頭追,他會抱住她,凝視她鼻頰細小的雀斑。

    而如今夢已醒,露絲小姐將嫁到果園城,和果園城公爵的繼承人完婚,愛麗絲作爲她的貼身女僕亦要隨主前往,她會在那裏長成一棵誘人鮮嫩的桃子,然後被露絲小姐賞賜給一位擁有戰功的士兵,或者某位忠心的僕下,總之巴西勒是別想了,他只會留在雷堡的養馬場裏,或許今生再也不能相見。

    巴西勒正胡思亂想,愛麗絲蹦着跳着跑了過來,他忽得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他有好多話想對她說,那些爲馬匹喂夜草時一個人對着空氣自言自語的話,可這勇氣他沒有。眨眼間愛麗絲就蹦到他的眼前,可愛的小雀斑被她明媚的笑容擠成一朵花,硃紅的薄嘴脣一張一合,“哦,她在說話,她說什麼?”他問道自己

    愛麗絲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喂,巴西勒,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巴西勒撓了撓頭,掩飾自己的尷尬:“還不是總管先生吩咐的那些事嘛”

    愛麗絲做賊似得四處望了一番後說:“露絲小姐問你,夫人的小女兒你處理好了麼!”夫人的小女兒,露絲小姐的棕色小母馬的名字,被雷堡伯爵嚴禁帶到果園城,儘管露絲小姐表示沒有它就不活了,然而在伯爵罰了她一頓晚飯後她便屈服了,最後只能遣愛麗絲來拜託巴西勒將她的小馬塗上雜色,混在拉貨駑馬的隊伍裏。

    再得到巴西勒的肯定後,愛麗絲嫣然一笑,往他懷裏塞了一個橙子,巴西勒慌忙把橙子塞進衣服裏,被多莫格總管看到一定會認爲是他是從廚房偷的,捱上一頓鞭子決計免不掉。

    “愛麗絲”馬廝小弟欲言又止,女孩卻已經蹦蹦跳跳得走開了,他只好把話咽回嘴裏。

    晨色冷清,大雨滋潤過的冷空氣絲絲鑽入巴西勒的鼻子裏,癢得他不禁打了一個噴嚏。巴西勒趕着這輛車的瘸腿老騾子性情溫順,讓他的工作負擔減輕不少,車上拉着一堆蕪菁洋蔥和胡蘿蔔以及兩個胖廚娘,沉重的的負擔讓小車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他覺得這些重量讓老騾子的腿瘸得更厲害了。雷堡伯爵騎着那匹快被他肥胖的身體壓彎脊樑的高頭大馬趾高氣揚的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的身邊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騎兵,舉着維奧則家族的旗幟:繡着金邊的紅色旗幟上一個金光閃閃的大金幣被一把寶劍穿過。明媚的陽光下旗幟下伯爵那顆圓圓的大光頭彷彿一顆發着光芒的大金蛋。下了數天的大雨可把騎士們和他們的馬憋壞了,年輕的阿爾德勃騎在他銀亮色的戰馬上來回奔跑在隊伍的周圍,跑了一會他大喊道:“夥計們,來唱個我們的軍歌!”說完興致勃勃得帶頭唱了起來,廚房的瘦瓦特不知從哪掏出一個小喇叭滴滴答答的吹了起來,幾個士兵敲着盾牌爲他打着拍子。

    他走在田野掏出了金幣

    他走在戰場舉起了寶劍

    他用金幣得到了朋友

    他用寶劍殺死了敵人

    他是聰明勇敢的雷堡士兵

    戰爭結束了,結束了

    他走進妓院掏出了口袋裏的金幣

    他跳到牀上掏出了褲襠裏的寶劍

    每個姑娘都是他的俘虜

    金幣與劍組成的雷堡

    金錢與暴力組成的雷堡

    金錢和暴力可以解決一切!

    田野中覓食的鳥兒不懂得雷堡士兵們的驕傲,紛紛被驚起,飛走前還不忘在嗓門最大的老兵痞哈桑頭上拉下幾泡屎。

    隊伍走在雷色平原大路上,日頭斜下。

    “都快點,爭取日落之前到下一個村子,我們在那過夜”維克爵士朝隊伍嚷到。維克爵士是雷堡的軍事教頭,即使年過半百他的聲音依然洪亮,這是長期在軍隊練就的本領,在他的身邊被嚷一下會震的耳朵疼。

    四周田野上滿是勞作的農夫,他們看到金幣旗幟,每個人都朝伯爵和露絲小姐歡呼,女人們朝露絲小姐的馬車上扔滿了鮮花致以祝福,孩子們快樂地跟在騎士們的馬屁股後喫土,巴西勒猜測這是伯爵的長子溫納爵士安排的戲碼。巴西勒看到露絲小姐把腦袋伸出車窗,朝田裏耕作的人們揮舞着白手絹。

    維克爵士把隊伍前進的速度安排得很好,他們在夜色剛剛攀上天空時準時踏入夜宿的村子,村長是個年邁的老頭,他帶着全村人在村口跪迎伯爵一家人,伯爵遠遠下馬將老頭攙扶起來,和他緊緊擁抱。

    巴西勒感到好奇,連嘴裏的狗尾巴草也忘了含,徑直掉在地上,他回頭問道兩個胖廚娘中更胖的那個:“這老頭是誰,似乎和伯爵大人很親熱”

    胖廚娘們正往車下爬,胖腳剛一接觸地面就發出轟隆一聲響,更胖的瑪蒂回頭白了巴西勒一眼:“這老頭當年可是救過伯爵大人的命,你最好表現得恭敬點,不然總管親自抽你”

    夜幕降臨,巴西勒看着面前一道道大餐。烤乳鴿,煎培根,鹽焗蝸牛,胡蘿蔔羔羊肉,醃漬沙丁魚紛紛從他眼前經過,送到了貴族和騎士們的餐桌上,他狠狠得用鼻子吸了又吸,就着這些味道喫下自己的麪包和臭奶酪。附近村裏的幾個妓女早就聞訊趕來,她們表示只要稍稍幾個銅板就可以和她們去玩一些有趣的遊戲,一個胖妓女看到羞得通紅得巴西勒表示一個銅板就可以讓他爽上天,巴西勒羞紅了臉,喫光自己的食物逃似得離開,胖妓女一臉不爽,但很快又和一個大鼻子的士兵打鬧在一起,然後走到陰影裏的小角落進行那所謂有趣的遊戲。

    巴西勒在拐角撞見老兵痞哈桑,他倚在牆角,大口吐着痰:“操,這羣小崽子飯後不來一發簡直會要了他們的命”他揪過巴西勒,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背,粗大帶毛的大手險些將他的晚餐拍了出來:“你這個小混蛋怎麼不去和那羣婊子玩一玩啊”

    “我,我,我”巴西勒憋紅了臉,哈桑的嘴巴里呼出大蒜的味道,還有麥酒和血腸的味道,直把巴西勒薰得喘不上氣。

    哈桑見他憋紅了臉,哈哈大笑道:“你是不是沒錢啊,哈哈哈”

    這時有僕人來找哈桑,稱維克爵士找他,巴西勒這才逃離老兵痞的魔爪,他走到村裏的馬廝裏,看到三頭公驢正歡快得搖着尾巴聚在夫人的小女兒屁股後聞來聞去。“我要建議伯爵大人把你們都閹了”他嘟嚷着把露絲小姐的愛馬拴在角落裏,棕紅色的小母馬瞪着美麗的大眼睛,舔了舔他的手。

    夜空嬌媚,幾天的大雨將天空洗刷得異常明亮,風吹得山毛櫸沙沙作響似在輕輕撫摸他,老爺們還在大喫大喝,他們用餐的屋子裏隱約飄來洪亮的歌聲。

    “半夜餵馬的時候我一定給你們好好唱一曲午夜歌”巴西勒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厭煩得翻了一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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