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永夜四騎士 >第七章 啓程
    滿懷期待中,巴西勒即將踏上跟隨維克爵士前往密林地的路途。等待出發的少年坐在城門外牲口的大飲水槽旁,仰着頭望着淺藍色的天幕,一幅潔淨的絲絨,鑲着黃色的金邊,幾片薄薄的白雲,像被陽光曬化了似的,隨風緩緩浮游着。他上躥下跳得抖擻着身子,昨夜和果園城的馬伕一同做完他最後一次的工作後,哈桑送來了一套衣服,襯着棉裏的黑色亞麻上衣和同樣款式的馬褲,配有一件胸前搭着金屬皮扣的褐色無袖短皮甲,皮甲前胸用黑色顏料描繪着一隻垂直站立高展雙翅的雄鷹,一雙有着羊毛襯裏的棕色羊皮手套摸起來非常柔軟,一雙厚底的長靴也很合腳,讓他想起赤腳踏在青草地的感覺。

    “小夥子,你穿這麼漂亮,可是哪家大人的公子”爲來往牲口喂水的老頭剛招呼完一隊販豬肉的車隊,盤着腳坐在地上問道。

    “哪裏哪裏,我是雷堡的馬伕,專爲伯爵一家養馬”巴西勒尷尬的擺擺手。

    “哦”喂水老頭挑了挑眉毛,似乎來了興趣,說話也不再同先前那麼小心翼翼,他與巴西勒談論了養馬的心得,還談起了這場盛大的婚禮。

    “狂歡要持續一個多月呢。這場婚禮很是太好了,就連我這老頭子喂的馬都比以前多啦”他似乎很開心,還掏出了竹筒與巴西勒分享裏面的麥酒。。

    談話間城門處一陣喧囂,一隊騎兵打馬在前,之後是幾百名全副武裝身穿全套鎖子甲的的步兵魚貫而出,他們的衣服皆印着一串葡萄,是果園城的士兵。

    今天是外出圍獵的日子,露絲小姐也將象徵性得射回一頭獵物,以此宣佈自己對公爵領的一部分管理權。之後的幾天內露絲小姐將和公爵的繼承人奧拉爵士一道巡視自家的領地,接受各地民夫們的覲見和禮物,可惜這一切巴西勒是看不到了。

    巴西勒眯着眼睛在隊伍的後面看到身穿全套盔甲的維克爵士和其他衆多的領主們,以及舉着各自家族旗幟的侍從們。維克正騎在馬上和雷堡伯爵父子交談着,今天的爵士修過鬍子,顯得英氣逼人,看起來遠比同齡的雷堡伯爵年輕許多。

    巴西勒抓緊劍柄迎了上去,維克爵士和雷堡伯爵依然在戀戀不捨中告別。

    “常寫信來,在密林住的不舒服就回來,你的臥室永遠爲你留着”伯爵和維克爵士重重擁抱了一下,然後他策馬離去,直追上前頭的大部隊。

    哈桑閒庭拍了下巴西勒的腦袋:“這牲口不是挺喜歡你的麼,快把它牽走吧,它老想咬我的手”說罷把手中的繮繩遞到他手裏。

    巴西勒愣愣得和夫人的小女兒四目相對。“呃。。”他對維克爵士說:“這是露絲小姐的馬啊,您要把它帶到哪裏去”

    “這匹馬是露絲和她的女僕們一起喂大的,伯爵怕她睹物思情,讓我把它帶走”

    小母馬還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旅途,它在果園城的馬棚裏被關得久了,呼吸道城外新鮮的空氣頓時讓它興奮不已。小馬搖晃着長長的耳朵,轉着美麗的大眼睛東張西望,終於它看到了巴西勒,眉飛色舞得來舔他的手,希望在手心裏找到好喫的。

    巴西勒摸着小母馬的下巴,和它臉頰相貼,腦海裏浮現出祈禱室裏露絲小姐哭到紅腫的眼睛,再想到在雷堡時,露絲騎着小母馬歡呼的情景:“就這麼把它帶走,露絲小姐豈不是會更加難過嗎”

    維克爵士重新用皮腰帶綁緊貴婦,將披風的扣子扣住,他披着一件寬大的天藍色披風,披風上繪着和巴西勒胸甲前相同的,一隻高展雙翅的雄鷹。

    “她會難過,但等到她懷上孩子,所有的煩惱都將接踵而至,過些日子,公爵大人就會回到萬邦城伺候皇帝,公爵夫人一心向主,終日不問世事,露絲要代替她出席治下的婚禮與葬禮,交際應酬也必不可少,還有領地糾紛,這麼一大片的公爵領夠她操心的,她慢慢就沒時間難過傷心了”

    巴西勒沉默不語,他慢慢爬到小母馬背上。“你的主人不要你了”小母馬不知聽懂了沒有,它嘶鳴一聲,甩着舌頭慢慢踏步。

    他從未想過自己要離開溫熱的南方,自從有記憶的那一刻起,他就在雷堡度過,只有偶爾會和士兵們巡視領地,和多莫格總管去村莊裏收稅,照顧四處佈道的雷納德神父,駕車去幾個男爵的領地裏拉貨物。

    巴西勒滿心疑慮,不知不覺中落下了腳步,待他從憂慮中回過神時,維克爵士和哈桑早已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他獨自一人孤零零得獨處在鄉間小路上。

    他不知所措得在小路上慢慢奔跑,不多時在道路中央看到幾個男孩玩耍。

    “快讓開”他焦急的喊道,那幾個男孩不僅不閃躲,反而蹦蹦跳跳得朝他揮手。

    他緊忙勒停小母馬,男孩們嘻嘻哈哈哈得一鬨而散。“你們怎麼可以在道路中間玩,被撞到了怎麼辦”巴西勒怒道。

    “是爵爺讓我們在這裏等人,等一個騎着紅色小馬的傻小子”第一個男孩說:“你就是那個傻小子嗎”

    第二個男孩跳了出來:“還有一個兇巴巴的老頭子,他說沒人爲傻小子指路他準會鑽進女人的褲襠裏”

    第三個男孩是最小的,他光着腳,蹲在地上用樹枝戳着一窩螞蟻,他仰起稚嫩的小臉,鼻涕一甩一甩地說道:“那個兇老頭還說了”

    “別說了,快領我去找他們”已經進了女人的褲襠,巴西勒實在不想知道哈桑接下來會把他安排到哪裏。

    這是個依山傍水的小村莊,村莊唯一的小酒館前,維克爵士和哈桑的坐騎安靜得在馬槽裏喫着乾草,三個小男孩的哥哥接過巴西勒的繮繩,把小母馬牽到馬槽前。小母馬蹭了蹭維克爵士的坐騎“邃夜”的脖子,在它身邊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開心的進食,巴西勒不禁啞然失笑,小母馬真的像極了露絲小姐,連撒嬌的樣子都如出一轍。

    酒館角落靠窗的桌子上,維克爵士和哈桑正在喫東西,維克爵士看起來胃口不佳,他的餐盤裏只有幾隻土豆和一碗蕪菁湯,還一口未動,他只是在不停喝酒。哈桑看起來胃口着實很好,他手撕着一塊豬肉排,喫的滿嘴流油。

    “呦,這不是‘巴西勒爵士’嗎”哈桑嘬着油膩的手指,打趣道。

    旅店的老闆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他看到巴西勒進門,小步跑到桌前,頭上的小帽滑向一側,看起來頗有些滑稽:“這位小夥子喫點什麼”

    “我喫些奶酪和麪包就好了,謝謝您”巴西勒對胖胖的中年男人說道。

    “不”維克爵士嚥下一口酒:“給他來一個豬肉餡餅,豬肉要切碎,撒上洋蔥和胡蘿蔔,都要切成碎丁,還要一個烤鴿子,你們這有鴿子吧,再來兩隻煮雞蛋”

    “不不不,爵士”巴西勒慌忙擺手:“我喫不掉這麼多,我只要麪包和奶酪就可以了”

    “不,你必須喫”維克爵士喝完了酒,終於動了一口蕪菁湯:“我訓練了數不清的士兵,一個士兵若要以一當十,獨當一面,除了必要的訓練外,強壯的體魄也是必不可少的,要喫得多,睡得香,餐食須佐以大量的肉類,這樣纔可以成爲強壯的士兵,你現在連‘貴婦’都揮舞不動,必須好好調理調理”

    “這個大人”酒館的胖老闆在一旁打岔道:“要來點葡萄酒嗎,我們這的葡萄酒都是從果園城運來的,脣齒流香,美味無比”他笑着說,五官被肥肉擠成了一堆。

    “不要”不止巴西勒,就連維克爵士和哈桑都一起拒絕道,全因果園城公爵實在是熱情好客,這段在果園城逗留的日子裏葡萄酒喝的太多,巴西勒都快喝吐了。

    旅店另一邊的角落裏,幾個農夫圍坐在一起,就着菜湯啃着黑麪包和土豆,其中一個年輕人不斷打量着巴西勒一行人,哈桑察覺到他們的目光,重重哼了一聲,那個年輕的農民受到了驚嚇,迅速沉下眼神轉回頭專心致志得啃着自己的黑麪包。

    “巴西勒,巴西勒”就在此時,叫喊聲傳來。巴西勒茫然四顧,他想不通這個小旅店竟然還有別人認識他。

    他看到路邊攔他的那幾個小男孩中最小的那個跑向廚房接過父親手裏的盤子,旅店老闆手指向三人所在的桌子,小男孩一蹦一跳得走了過來。

    小男孩將食物擺放好,哈桑一把抄起他的胳膊將他抱在膝蓋裏:“你叫巴西勒?”

    “是的,先生”小男孩嘬着手指,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我們這裏也有一個巴西勒,不過跟你比可就又笨又醜了”哈桑和小男孩一起嘻嘻笑着。

    兩人鬧夠了,小男孩爬下膝蓋撅着肥肥的屁股一搖一擺得離開了。

    “有事請吩咐”小男孩鞠了一個別扭的躬:“巴西勒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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