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時間,且不說阿福家中來了一個祖宗,天天還要管喫管住,就是縣裏的胡書記也是焦頭爛額,不知道誰說的,這陣風都飄到市裏去了,要說這事對市裏來說應該是事,但架不住有人願意炒,因爲南通是中國第一批改革開放的城市,這下面有人成了萬元戶,這可是十一屆三中全會後,暴露出來的全國第一個萬元戶,這是南通的光榮,說明改革是有成果的啊。於是有人提議要好好表揚宣傳一下,可這錢和南通改革有點關係不大啊,衆人又是一陣惋惜。要說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呢。有人說建議海縣政府去和繆村長家說說,掛個分田到戶後,農民努力生產,農民喜獲豐收,收入萬元的喜報,報上來。

    這個話可不敢亂說,胡書記明白,當時那個情況背景下,要賣糧收入萬元簡直是天方夜譚,一斤大米才二毛八分,乖乖,一萬元要賣多少斤糧食纔能有?這得多少畝地才能收這麼多稻米?

    時間又地了二天,所有的當事人都處在風暴當中提心吊膽的生活,但事件的轉機終於來了,省教育一行六人在龐廳長的帶領下來到南通教育局調研。要說規格這可是市教育局近年來接待的最高領導了,一個省廳常務副廳長,同行的人都是各部門負責人,正處級別,市教育局局長沈麗可不敢怠慢,趕緊上報市委,市高官叫何燕,聞訊後也趕到教育局,參加了晚上的歡迎晚宴,大家盡興後,寵廳長介紹了前來的目的,提議海縣成爲這次教改試驗基地。大家一聽都非常高興,要知道只要有試驗這經費就不會少,這經費撥款途徑中,層層揩點油,往往只有不到三成才能到實驗者手上,其餘的全讓各級部門笑納了。可就是地點大家有點不開心,爲什麼不在市裏搞?要把油水送到下面去呢?衆人不好意思當面說什麼,但第二天衆人對龐廳長的暗示還是讓龐廳長明白了,龐廳長也乾脆,就直接裝糊塗,還是上了去海縣的車,市局沈麗局長陪同前往。

    接到電話的胡書記在教育局門口歡迎前來考查的省市各級領導,對於教育廳來教育局視察工作,胡書記心理估計是繆福的事,畢竟上次去省裏開會還是他派的車,早聽說上次會議很成功,省裏有領導關注應該很正常。一羣人熱情握手,互相介紹,到縣招待所安排好住宿。

    下午在招待所會議室,胡書記搞了一個歡迎儀式,拉了二條橫幅。

    龐廳長及其隨行人員,市教育局沈麗局h縣胡書記,加上海縣教育局局長季局長等幾人圍着一個大長桌。首先龐廳長髮言:“同志們,大家好,此次海縣之行,是上次我們省廳組織一個研討會的後續,在前不久召開的省廳教育教學辦公會議中,馬廳長作出了重要指示,要求將海縣教育納入首批改革試點縣,省廳將在海縣選擇幾所學校試行《有效學習方法》,這對於我省的教育來說,是件大事,事關改革大業,我們所有的同志必須嚴陣以待,把這件事當成頭等大事,要繼續發揚艱苦樸素,不驕不燥的作風,努力工作,爭取早點取得優異的成績。當然選擇學校原則上我們不干涉,由你們縣教育局分配,但有一個所學校必須在名單上,那就是丁所中心學。這次我帶來了省廳關於此次教育試點的一些資料,估計省裏下發的文件你們應該收到了吧?”

    教育局季局長一臉盲然,市局沈局長示意隨行來的吳祕書,吳祕書趕緊拉開包取出二份文件交給季局長。吳祕書解釋道:“文件是三天前到的,只是這二天我們教育局用車緊張,沒有及時送到。”其實此時沈局長也知道自己在上級領導面前丟分了,只是她也感覺自己冤枉,這二份文件確實三天前就到了,可下面辦公室收文件的竟然把這事給忘記了,正好趕上週日,又休息了一天,等到昨天省廳領導到了後,沈局長才看到這份文件。

    龐廳長見狀,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季局長拿到文件一看,原來這一份是‘加強教師質量管理,提高教師水平’的通知,還有一份是‘關於確認將在海縣推行《有效學習方法》教學試點’的通知,要求各有關部門配合執行。

    季局長將文件遞給胡書記,胡書記掃了二眼表態道:“對於省廳的要求,我們將堅決配合,我們全縣會將此事當成首要大事來抓,請省領導及市領導放心。”

    馬廳長笑着說:“如此最好,胡書記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對了,明天安排一下,我們要到丁所中學現場看一看,另外找人通知他們學校的繆福同學,請他務必到場。”

    胡書記一聽,頓時面出爲難之色。

    馬廳長奇道:“怎麼了,胡書記有困難?”

    胡書記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廳長,這通知學校好辦,我馬上安排人去,只是邀請繆福有點麻煩。”

    馬廳長說:“怎麼了?繆福不在家?他不是剛從南京回來沒多久吧?又出門了?”

    “不是,廳長,我還是詳細給你解釋一下吧。”胡書記說道,“這繆福寫了一本書,是什麼《皮皮魯和魯西西》。”

    龐廳長點點頭:“這我知道,我還買了一本,這書寫得不錯,我還是很喜歡的,怎麼了?”

    胡書記接着說:“是的,這本書賣得特別多,這個稿費當時簽定的是一份分成合同,合同中註明每銷售一冊,繆福將能分到二分錢,現在這本書太暢銷了,據說已經賣到了七十多萬冊,繆福家中得到了一萬四千多的稿費!”

    這話一出,除了縣裏陪同的同志外,其他人全是一臉喫驚。乖乖。這不是書啊,這是印鈔機啊。

    馬廳長也震驚了,但馬上清醒過來,說道:“一萬四的錢,是多了些,那又怎麼了?這是人家勞動所得,是合法收入!怎麼?你們有人想打這錢的主意?”

    胡書記點了點頭說:“縣裏到也沒有人明說要怎麼樣,只是有不少人說了不少閒話,至於阿福他們家就有點麻煩了。”

    “發生了什麼事?”龐廳長問道。

    “繆福的父親是位村長,他們全村人都知道他們家有錢了,所以整天上他門口堵着,有一個姚老太更是直接住到他們家裏去了,讓他們家好喫好喝供着,稍不滿意就叫什麼‘村長不管村民死活,爲富不仁,脫離羣衆’什麼的,還有更難聽,說的更是離譜,說什麼貪污了,其實他這個村長當上才一個月,連公款都沒看到過。唉這年頭啊,人有錢也是錯誤啊。現在他們家沒人敢出門了,據說已經被堵了五六天了。”胡書記解釋道。

    衆人聽了,都驚呆了,敢情這年頭貧窮是應該的,有錢就不行的。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還是龐廳長敢說話:“你們政府是做什麼的,對於你們自己的幹部你們都不出面嗎?要主動去解決問題啊,一直這麼拖下去,影響多不好?現在全國上下都在說改革,中央首長更是提出‘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口號,但像你們現在這樣一有人富裕就被堵門可要不得,將來還有誰敢富?”

    胡書記猛聽到這裏,突然明白過來,爲什麼自己一直感覺這裏面有人在搞亂卻想不明白搞什麼亂?這是在迷惑自己啊,要是自己真的再不管,可能真的中了某些人的算計了,起碼不作爲是有了,想到這裏,胡書記馬上說:“廳長,請放心,我馬上去解決這個問題,明天繆福同學一定會準時出現在丁所中心學等候您的指示。”

    龐廳長終於滿意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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