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浮雲列車 >第二百五十三章 無名者之家
    霍普奧卡姆嘴巴張大得可以塞進去一個拳頭。“什麼祕密結社”

    “你不願意”

    “我親愛的領主大人,這可不是玩鬧吶”牙醫一下子跳起來,“這不是我願不願意的問題您絕不能這麼做看在蓋亞的份上,求您趕快忘記這個荒唐的念頭。就算您是領主,也不能”

    “我是領主。”丹爾菲恩說,“在冰地領上有什麼不能做的”

    “正因爲您是領主,我纔不希望您受到傷害。”

    “傷害我可不容易。你說教會他們駐紮在威尼華茲的十字騎士還沒有銀鷲軍團的兩個小隊多。”丹爾菲恩並非突發奇想,來到冰地領將近一月,這些東西她早有考慮。“如果我們用魔法掩蓋你們無名者的特點,再將駐地安置在野外,這支隊伍便成了真正的祕密,只有我知道你們的存在。惡魔獵手不會找來,你們絕對安全。”

    “離開城市可我們的,我是說無名者的生活需求怎麼解決呢而且冰地領天寒地凍,野外並不安全。”

    “難道你們的魔法沒用麼”

    “您可是太過擡舉我們了”牙醫大呼小叫,“惡魔之力用多了會使我們變成惡魔不說,它本身也不是全能的。我們的魔法擁有超越火種的神祕度不假,但它其實不會超出很多。”

    霍普爲了讓她打消主意,直接拿自己舉例:“比如我。我原本是王都學醫歸來的神祕生物,勉強點燃火種,但惡魔力量能夠讓我使用轉職後才能獲得的魔法、感受到魔力的流動,甚至增幅原有的神祕,而且效果堪比高環。可也只能這樣。我沒法操縱它增長力氣,更不會呼風喚雨。也許別人能用魔力做到這些,但我根本沒得到相應的知識。”

    “就這些那人們幹嘛害怕你們”

    “他們怕的不是我們。”霍普壓低聲音,“他們怕的是邪龍溫瑟斯龐。您忘了嗎我們不過是容器,早晚會變成地獄的使徒。”

    “我可以派人去送物資”

    “那樣它就不是絕對安全了。”霍普指出。“一旦教會或者巡邏騎士發現了這個庇護所,他們會欣喜若狂,然後將我們一網打盡。”

    丹爾菲恩才意識到自己的想當然之處。“那算了。”她感到抱歉,但說出口又覺得彆扭。“結社的事暫且放下。我只是我只是覺得威尼華茲曾因爲無名者遭受了清洗,要是能夠將這些人管理起來,也許會對我們有好處。”

    “恐怕是對你們有好處。”牙醫無力地微笑。“您想看管我們,是這樣嗎”

    “每個人都需要律法的約束。無名者不應該例外。我只希望在成爲惡魔之前,你們可以得到等同於秩序生靈的對待。”丹爾菲恩解釋,“你在碎月神降事件中幫了我們,讓我對無名者有了那麼一點改觀。而激進行事的後果人們也看到了,威尼華茲大屠殺讓冰地領飽受摧殘。倘若我們可以找到更平和的方式,也許也許人們也會接受你們。”她咳嗽一聲,“不管怎麼說,無名者也是威尼華茲人,是我的子民。”

    霍普奧卡姆長久地凝望着她。“您真好心,我的領主大人。普通貴族關心平民的死活就會被當成異類,更別說您這樣高貴的人兒了您與您的母親一樣值得我們愛戴。可無名者是不同的,我並非你的臣民,而是諾克斯的仇敵。是的,戰爭結束一千年了,然而這不意味着秩序與混沌能夠和平共處。和平誰不喜歡安穩的日子呢是世界上也許會有惡魔獵手去不了的無名者的樂土,我不否認個可能,但大人啊,我確信這麼想過的人有很多,但唯獨在冰地領少得可憐。”

    在成爲無名者之前,也許他也是這麼想的。丹爾菲恩抿緊嘴脣。她其實也明白,威尼華茲人對無名者的態度將遠比其他地方更惡劣。“但若我們什麼都不做,糟糕的狀況也更不可能自己好轉。難道我要讓仇恨繼續下去嗎”她辯駁道。

    “大人,您不明白。分隔我們的不是仇恨,是矛盾。”

    矛盾。這個詞動搖了她。丹爾菲恩再次難以抑制地想起加文。如果她不需要繼承冰地領,他還會恨我嗎既然加文不需要我死,四葉城會遭受亡靈之災嗎誰又說得清呢

    “我不會再要求你了。”最終她妥協了,“結社或和平。隨你們的便好了。無名者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麼,希望你也能明白。”

    少女站得筆直。“總之,我答應過給你提供保護,這是冰地伯爵丹爾菲恩蘭科斯特的承諾。霍普奧卡姆,你不用在我的城堡裏戰戰兢兢,它將庇護你,直至你墮落的那一天。”

    同樣的,她的許諾也令霍普感到震撼。淚水從牙醫多愁善感的眼睛裏涌出來。“感謝您,領主大人”

    “不客氣。”作出保證的丹爾菲恩只覺渾身充滿着責任感,她猛一揮手,險些打翻桌子上的墨水。“現在回去給你的病人看病吧,別在我眼前礙事。”

    客棧的牀鋪下塞滿羽毛,希塔裏安險些睡過了頭。自打她離開四葉城,噩夢的出現就開始變得斷續起來。昨天她運氣不錯,睡了個好覺。

    當希塔裏安穿好衣服爬下牀,才發現姐姐露絲趴在桌子上塗鴉。她當然是在玩,因爲真正的畫家決不會選擇用羽毛筆的羽毛蘸墨水到處塗抹。不管怎麼說,傻女孩似乎很開心,希塔裏安也就由她胡鬧。

    咚咚咚。忽然,有人在門外叩動木板。“淑女們,現在方便我進來嗎”

    希塔裏安還沒有動作,露絲便歡呼着跑去開門。我早告訴她要小心,她惱火地想,隨即又無可奈何的追上去。她是個傻子,我說了也不懂。

    威特克夏佐照舊在身上籠罩一層薄霧,即便希塔裏安和露絲已經見過他的面孔。這傢伙長着一張極富北方人特徵的臉,額頭寬闊,肌膚深紅,眉毛濃密筆挺。他下巴上的鬍子大約剛蓄起來不久,只有毛茸茸的一層。他的舉止沒有上流人士那樣規矩,但不會讓人覺得冒犯。他穿成傭兵的模樣,肩上別了個莫須有的傭兵團紋章,腰挎一柄鋼製單手劍。正是這柄劍令他原來的身份露了餡它握把頂端的圓頭上雕刻威金斯家族的心形葉圖案。希塔裏安纔看了兩眼,就注意到這玩意似乎是四葉城巡邏騎士的制式武器。

    “畫得真不錯。”他誇獎露絲是“抽象派的新星”,用滑稽的表情把她逗得笑起來。“這是她第一次握筆嗎姿勢真是別出心裁。”他調侃道。

    希塔裏安意識到他是在跟自己說話。“不是。”但身體的反應快過頭腦,她回答:“我們小時候受到過最基礎的教育。我識字,露絲能數到二十。”

    “了不起。”北方人說,“雖然我認識通用語,但神文就不行了。有時候我能數得比你快,但我在藝術上沒有半點天分。真的,我連唱歌都跑調。”他的坦誠讓希塔裏安忍不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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