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柳垂下了頭,聲音更輕,也更柔:“沒錯,我不是人。”

    夜更靜了,月色彷彿永遠都無法猙獰囚籠一般,這輕柔的聲音盪漾在安靜的夜色中,令許墨生出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凝望着面前的女子,目光牢牢鎖定她的視線:“他們怎麼樣?”

    他們指的自然是青竹宗的弟子和宗主凌落風。

    扶柳微微冷笑:“你爲什麼不關心一下自己呢?”

    許墨笑了,道:“我還需要關心自己嗎?”

    的確,他不需要。

    扶柳的實力要高過他很多,這種很多已經超越了化元期和凝神期的界限,許墨感覺扶柳的修爲一定很高,很高,高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

    扶柳微笑道:“他們沒事,只是睡着了而已。”

    許墨眼睛一亮,沉聲道:“那明天他們會醒嗎?”

    扶柳眼波一轉,臉上露出妖冶的微笑:“你認爲呢?”

    許墨笑了,道:“我認爲他們一定會醒。”

    扶柳凝視着他,眼睛裏充滿了欣賞:“你很聰明。”

    許墨道:“聰明人都活不長。”

    扶柳嘆了口氣,道:“沒想到你會這麼想。”

    許墨微笑道:“因爲我從不自作聰明。”

    扶柳瞧着他,過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道:“你真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

    許墨沉默了下來,像是在咀嚼着這句誇獎背後的含義,過了好一會兒,纔開口說道:“切入正題吧,我相信你費盡心思將他們迷昏,不會是半夜來找我閒談的。”

    扶柳撫爾一笑,道:“也許是呢?”

    許墨笑了,拍了拍柳木製成的牀,說道:“那我們可以上牀談。”

    扶柳呸了一口,嗔怒道:“你不要命了嗎?”

    許墨笑道:“你不會殺我。”

    扶柳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許墨站起身,走到窗口,雙眼凝望着遠方的天空,開口說道:“很簡單,一個想殺我的女人,絕對不會和我說這麼多話。”

    扶柳只有苦笑與驚歎。苦笑着自己費盡心思營造出來的氣氛,會許墨三言兩語就打破,驚歎於許墨對於談話的把握和驚人的洞察力。

    許墨微微一笑,道:“說吧,是什麼事情。”

    扶柳冷笑道:“你就知道我一定是有求於你?”

    許墨笑道:“若不是有求於我,你這樣的高手怎會和我說這麼多話,而我並不想和你說這麼多話,所以有話快說,不用繞彎子。”

    扶柳垂下了頭,眼神對着地面不停閃爍,半晌才遲疑着道:“我要帶你去個地方,去了你就知道。”

    許墨道:“遠嗎?”

    扶柳笑道:“保證你白天之前能夠回來。”

    許墨道:“可我非常討厭做一些未知的旅行,所以我不會去。”

    扶柳笑道:“但你別無選擇,不是嗎?”說話間,從懷裏掏出一支玉釵。

    許墨一見這玉釵,眼神驟然變得凌厲起來:“你從哪裏得到的!”

    扶柳笑道:“這重要嗎?”

    許墨沉聲道:“非常重要。”

    扶柳正色道:“是這玉釵的主人交給我們的。”

    許墨道:“青青在現在在哪裏?”他一眼就認出這是聶青青從不離身體的玉釵,這件從不離身的飾品,此刻正握在一個不明身份的女子身上,饒是以許墨的心性,也不禁暗暗憂心。

    扶柳道:“你跟我來,自然會見到她。”

    許墨皺了皺眉,道:“看來我別無選擇,帶路吧。”

    兩人走出房間,走出道觀,走上一輛停在道觀門口的馬車,車伕是一名獨眼的彪形大漢,渾身散發的血氣令許墨極不舒服。

    扶柳笑道:“不必在意,他是個屠夫。”

    許墨挑了挑眉毛:“殺人的屠夫嗎?”

    扶柳笑而不語。

    此時兩人已經端坐在馬車上,馬車已啓動。

    扶柳坐在車廂裏,恢復了兩人初見時的端莊清雅,只是那對漆黑的眸子,正不停的打量着許墨。

    而許墨則看也沒看她,只是微閉着眼,假寐起來。

    扶柳忽然笑了起來,柔聲道:“你怎麼不問問我的身份呢?”

    許墨依舊閉着眼睛,口中道:“你會說嗎?”

    扶柳正色道:“不會。”

    許墨笑了,道:“那我何必問。”

    扶柳柔聲道:“人類都都有好奇心,很少有人不會問。”

    許墨笑道:“那你就當我是個沒好奇心的人吧。”

    扶柳凝望着許墨那張古井不波的臉,忽然笑了起來,搖頭說道:“你可不是沒好奇心,而是聰明,聰明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都不會問。”

    許墨淡淡的道:“一個真正聰明的人,在走進道觀時,就會看破你的異樣,我沒看破,說明我不夠聰明,所以纔會落進你的陷進。”

    扶柳嫵媚的一笑,說道:“這可不是陷進,而是天大的好處。”

    許墨皺了皺眉頭,說道:“拿人朋友威脅也算好處嗎?”

    扶柳笑了,道:“沒想到你還是個情種。”

    許墨道:“我不是情種。”

    扶柳道:“不是情種會爲了一個女人隻身範險嗎?“

    許墨冷哼一聲,道:“我不是一個爲了女人範險的人,之所以跟你去,是因爲我不會有危險。”

    扶柳眼波一挑,柔聲道:“你就這麼肯定?”

    許墨道:“當然肯定。”

    扶柳又笑了,這笑容彷彿百花園中盛開的一朵絢爛牡丹。

    許墨慢悠悠的睜開眼,又慢悠悠的閉上,視這美麗的笑容如物。

    扶柳笑道:“你從一上車就閉着眼,到現在還閉着眼,難道我就不值得你看一眼嗎?”

    許墨哼了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弧線:“看與不看都是一樣,你不是一個人類,我說的沒錯吧。”

    扶柳微笑道:“我不是人類,但人類能做的,我都能做。”她的身子向許墨貼了貼,幾乎緊靠着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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