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夜入梟林 >第5章 無處容身
    茂密的雨林,悶熱潮溼,秦天放淌着汗,拼命的奔跑。他看不清方向,感覺四周草伏堆中陰林叢內蠢蠢欲動,到處危險重重。終於他脫力了,眼圈發白四肢發軟,只想躺在地上不想起來,對面突然亮起了光,他咬牙試圖再跑,文建明舉着手電照亮了他,他驚喜不已,用盡全身力氣喊道:“文叔,救我。”

    文建明表情冷峻面色鐵青,他一動不動的看着秦天放,秦天放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他跑去,文建明突然舉起了右手,黑漆漆的槍口炸出了火光。

    不。。。

    秦天放驚坐起身,冷汗淋漓,雖然候車大廳開足了冷氣,卻難以抵擋午後的儼熱,候車的人們被這盛夏的酷暑折磨,一個個聳頭搭腦昏昏欲睡。但秦天放卻覺得冷冷得讓人心憷,他不由自主抱緊了雙肩,將頭深深埋進捲縮的雙膝之間。這個惡夢太可怕了,他幾乎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有已購買一點三十分,去往靈雲,河山的旅客,請到號門上車。”

    站內廣播溫馨的提醒旅客發車時間,秦天放卻覺得是那樣的刺耳,他打了幾個寒戰,一點三十分,這一覺竟然睡了七八時。昨晚半夜他偷偷溜進候車大廳蹭睡,外邊太熱,而且街上巡警太多,秦天放不得不心翼翼避開與警察照面,沒想到這一覺睡得忘乎所以。

    他翻身下了候車長椅,偷眼四看,除了幾個懶洋洋的行人在走動,大廳裏顯得有些空曠,並沒有人注意到他這裏,他還是不放心,慢慢的退出候車大廳,想找一個偏僻的角落侍機混上快巴。

    身後,有人輕輕拉扯他的衣袖,他嚇了一跳,猛然回頭,女孩被他的樣子嚇着了,臉色慘白嘴脣發抖,秦天放死死盯住女孩也不說話。

    女孩大約二十五歲,衣服頭髮亂糟糟的,怯生生的望着人,秦天放心跳如電,腦海不停的閃過片段,他們認識嗎?他搜遍記憶,對這個女孩實在沒有印象。

    女孩聲問他:“先生,你。。。你做嗎?”

    秦天放一愣,正自猜測女孩的話意,女孩咬了咬嘴脣,加重了語氣:“很便宜的。”

    秦天放回過神來,左右一望,他弄不明白,這個妓/>女怎麼盯上他了?他正想拒絕。

    “我好餓。。。我一天沒喫飯了,”女孩低聲說。

    秦天放被她這句話引得全身發軟,他一路奪路狂奔,一路躲避警察,不記得多久沒有進食了,如今被她一句話勾/>引,頓時頭暈眼花全身發汗。女孩見他發呆,心地拉扯他的衣袖,他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兩人來到一家喫店,秦天放幫她要了一碗麪,她立刻狼吞虎嚥,秦天放正想給自已要一碗,手指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只有一張皺巴巴的十元錢,女孩喫飽以後,腦子似乎好使了,她不好意思地說:“我。。。太餓了。。。”

    她本應該給秦天放餘半碗的,但她實在是太餓了,吞完那碗麪後才發現秦天放的窘像,她低下頭不斷的揪着衣角,面色發紅,有點想哭。秦天放吞了吞口水,腸胃絞痛得難受,再呆下去,他就把面前的人生吞活剝的塞進胃裏,猶如毒癮發作的癮君子,他一刻也呆坐不住:“你,等着我。”他火急火燎的說了一句。

    說完大步走出喫店,他招停一輛出租車,打開車門就問那裏有當鋪,司機問他要當什麼東西?他揚揚手腕說:“手錶。”

    司機定神看了他一會,笑着問:“老闆戴的是勞力士吧?”

    秦天放不答,一/>屁/>股坐上後座,司機打開計時器,不緊不慢的開着車:“這表值幾十萬吧?”

    秦天放沒心思和他閒聊,嗯了一聲,司機倒沒計較他的態度,自顧自的說:“我開了十年出租車,見過的老闆多了,什麼表一看就懂得值多少錢。”

    秦天放心急如焚,見他老閒扯,忍不住低聲說:“快點開。”

    司機一愣,從後視鏡裏觀察着秦天放,見他長髮髒亂鬍子拉扎,衣服油膩膩的不知道幾天沒洗了,乍一看,象路邊流浪的乞丐。司機有點想不通,這個人怎麼戴了一隻名錶?看樣子又不象是搶來的,秦天放沒有答腔,眼望車窗外,急燥的觀察四周環境。司機見他沉悶也不說話了,專心的開車,到了當鋪街的街口,他把車停下。

    “車費等下給,”秦天放說完拉開車門下車,司機也不着急坐在車上等他。

    秦天放掃了一眼街區,街道不寬,兩旁全是門臉不大的當鋪。他也沒心思挑選,隨便找了一家走進去,見到櫃檯就直接把表扔在臺面上,正倚在櫃檯打磕睡的當鋪老闆,擡頭看了看他,又低頭看了看手錶,

    “多少錢?”秦天放直接了當的問。

    “八000,”老闆拿起手錶略略翻弄,然後用手掂了掂,輕飄飄說了一句。

    “八000?”秦天放一愣。

    老闆擡頭看了他一眼,冷冷說:“我櫃檯的現金不多,只有一萬,要不你等我去銀行取?”

    秦天放知道被坑且明目張膽的坑,但急於用錢也不過多糾結,伸手說道:“拿錢吧。”

    老闆拉開抽屜,點出一萬元現金遞給他,秦天放沒有數接過轉身就走。老闆看着他的背影,會心一笑,開典當行的收貨一向手狠,只要你急於用線自然被當成豬來宰。

    司機看見秦天放回來,馬上下車替他打開車門,瞄眼見到他手上的現金,驚訝的問:“這麼少?”

    他知道典當行老闆都是人精,喫定秦天放這類落難人的錢,但這一把也太坑了吧。秦天放此時已是喪家犬那能較真,他急催司機開車返回喫店,結了車錢,他幾個大踏步走進店裏,大聲喊了一聲:“老闆,來碗麪,打包。”

    “大。。。大哥,你回來了?”女孩怯生生站起身來,聲的說話。秦天放一愣,他以爲那個女孩已經離開了,沒想到她依然在這裏傻傻的等他。

    秦天放躊躇一會,低聲對女孩說道:“我們走。”

    女孩聽話的站起身來,跟在他身後,秦天放邊走邊問她:“那裏有安靜的地方?”

    這些女孩子通常都有自已的窩,如果有她幫忙打掩護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女孩想了想,雖然地域不熟必竟是混過的,很快替秦天放找到一所安全所在。秦天放看了看這些私營旅店,好個魚龍混雜之地,又不用查身份證。女孩去開房,老闆娘一臉曖昧,把他們安排到最暗黑的角落間。

    進了房間,秦天放把錢拿出來留下兩千,其餘的都給了女孩,女孩嚇了一跳,說道:“不要。。。不要這麼多。”

    “拿着,”秦天放把錢硬塞到她手上。

    女孩雙手捧着那疊錢拘促不安的看着他,秦天放餓得火急燎,不再理會她,抄起打包的面硬塞進了胃裏,湯水沿着他的嘴角撒到胸前,胡上倒處粘着麪條和菜葉。女孩看得噁心,捂住嘴巴轉過身不去看他。秦天放打了幾個飽隔,腸胃容納滿足後,全身細胞放鬆,連日的疲憊令他幾乎睜不開眼,他把一次性飯盒扔進垃圾筐裏,大步走進衛生間。旅館雖然設施簡陋,熱水卻還到位,當熱水從頭頂滑下,全身的泥塊粘得他全身發癢,他摸了摸已經打結的頭髮感到跳騷卟卟的順水流下,他就着花灑飛濺的水珠狠狠的搓揉身體。這個澡他足足洗了兩時,他全身發軟扒在洗漱臺。

    他冒險潛入文建明家卻看到了他的遺像,瞬間天地突然崩塌,一切都亂套了,倒底是那個環節出了差錯收之前文建明爲何不通知他撤離警察爲何突然發難搜查他的住所一樁樁過往歷歷在目。一件件迷團攪得他頭腦炸裂,他用力拉扯頭髮低聲抽泣,直到現在也分不清楚昨天今天,他已分不清臉上是清水還是淚水。如果找不到證明他身份的證據,他的生命將夭折於此。可是證據在那裏他應該去找誰

    文建明的聲音再度在他耳邊響起:“你不是一個在戰鬥,我在你背後。”

    “文叔,如果萬一你不在了,我會怎麼樣”他開着玩笑問他。

    “你只能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

    他還深深記得,文建明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輕鬆的笑。

    秦天放用力擂了一下牆壁,不,雖然是單線聯繫,雖然文建明將他保護得很好,但一定有辦法。秦天放用手按住了腦袋。

    遺物對,遺物。

    他靈光乍現,文麗,文麗是最後處理遺物的人。他似乎找到了方向。

    。。。全身抽空的他拖着疲憊的腳步走出了浴室。

    “大。。。大哥。”怯怯的女聲讓他亂糟糟的腦子突然間清醒,他不由一愣,女孩並沒有離去,正靜靜的坐在牀上等他。

    “你還在這裏幹嘛?”秦天放不悅道。

    “我。。。。”

    秦天放心想:“她是真傻還是假傻?”他正想說話,卻聞到一股香氣,女孩給他買了燒烤、香菸還有啤酒。看到食物秦天放突然間好像餓了幾個世紀,他顧不上許多坐下開喫,他很久很久沒有嚐到過肉的滋味了,他喫像比豬拱食還難看,女孩被他的窘樣逗樂了,又不敢笑,拼咬着嘴脣忍着。

    終於,秦天放戀戀不捨的放下酒瓶,一面打着酒隔一面用指甲剔牙齒。女孩怕他噎着遞給他一杯水,秦天放接過喝了幾口:“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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