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高行道又無樹蔭遮擋,秦天放被曬得睜不開眼,只得儘量貼着樓腳藉着樓角的陰影踽踽而行,突然,一張布狀物體兜頭兜臉的從空中摔下,蓋在他的腦門上,他嚇了一跳,急忙用手拍落,隨即低頭看去,竟然是一方深藍色的帕巾,他有些奇怪,順手拾起展開,帕巾的邊圍繡着五色回字型花紋,手法嫺熟繡工精緻,兩根紅色的繡線上還彆着一隻繡花針。
秦天放不由一愣,擡頭上望,二樓的曬臺上擺放不少閒置物品,大到桌椅板凳小到晾曬的玉米辣椒,將整個空間掩遮成一團團的怪異暗影,內中有一條人影佝僂着身子囚暗影裏,根本辨不出面目。
秦天放攥着帕巾躊躇一會,有心想給人送上樓去,可那麪包車司機的諸多說詞,及進村過程中所遇到的種種怪事,使得秦天放不敢冒然上樓,他將帕巾團起用力朝二樓扔去,帕巾自空中摔落樓面,正好滾至那條人影的腳邊,但他卻一動不動,並沒有拾撿的意思。
秦天放感覺不妙,正想離開這是非之地,不想頭上又捱了一下,他好不惱火,一把抓起掉落地面的帕巾再度扔回樓上,然後偏移腳步,快速向前疾行。沒想到那人又將帕巾扔下,而且準頭精確,不偏不倚再次落到秦天放的頭上,秦天放哭笑不得,他本欲不理,一眼撇見劉戰英向這廂走來,他不加思索拾起帕巾蹬蹬跑上二樓。劉戰英聽到腳步聲,莫明的眼皮一跳,加快腳步向這邊跑來。
秦天放小心的繞開那些雜亂的障礙物,走到那條人影面前,他不由一愣,面前的這位老婆婆不知年歲幾何,她乾癟地縮在一塊半米寬的板面上,幾條白色稀疏的頭髮配着滿臉的褶皺,像只老猴子,根本無法看清她的五官。
秦天放微微向後小退一步,將帕巾遞給她道:“婆婆,你的東西掉了。”
老婆婆伸出烏黑乾瘦的爪子,攥緊帕巾大聲的說着話,秦天放一句也沒聽懂,他側耳仔細聆聽,只聽懂兩個音節:“都馬,都馬,”
“你說啥?”秦天放無奈笑道:“我不是本地人。”
老婆婆也不鬆手,反覆的重複着那些音節,秦天放冷汗直下,只得放開手道:“婆婆,你往裏面坐一點,不然一不小心,繡帕又掉到樓下去了。”
老婆婆見他鬆開手也自鬆開,帕巾跌落地面,秦天放只得拾起,用手掌拍了拍上面的灰塵道:“我幫你放好吧。”
他左右望了一眼,看見老婆婆面前放置的針線筐,便細心的將帕巾疊好,擱在針線筐上面。聽得身後來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秦天放回頭一望,劉戰英已經爬上樓來,她滿臉厭色,低聲訓斥道:“秦天放,你幹什麼?”
“沒幹啥,”秦天放輕聲道:“這位婆婆的帕巾掉下樓了,我幫她撿上來。”
“與你有關係?”劉戰英生氣道:“快走。”
秦天放心梗上喉,賭氣道:“我樂意。”
“滾,”劉戰英莫明奇妙的發作起來。
秦天放突然有一種想打人的衝動,他疾步走近劉戰英,劉戰英快步退開,秦天放一把沒抓着人,一股怒意頂上心頭,他暗暗攥緊了兩隻拳頭,耳邊聽得古老的腔調,似喃語,又似低沉的歌調。劉戰英臉色一變,急忙轉身下樓,她動作很快,一分鐘不到身影已經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
他居然控制不了嘴巴,張口乾噎幾聲:“爲什麼?”
“我與你老鼠見貓,”劉戰英冷澀道。
“爲什麼。。。?”秦天放頑固的問道。
“你要什麼。。。?”
“。。。盡頭又是什麼?”
劉戰英臉色驟變,她從口袋裏掏出一件物品,緊緊握在手中。
秦天放舉起雙手抱住了腦袋,雙穴一陣刺痛,他嚎叫一聲。劉戰英一雙灰色的眼眸無情的望了他一眼,突然轉身離去。
秦天放用力按緊太陽穴,那種痛覺是那樣的真實,思維根本不受控制,他想嚎啕大哭,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窣窣的腳步聲傳來,輕甜的歌聲飄進了秦天放的腦海裏,他頓覺空明,如果不是那一陣陣的臭味把他薰醒,他寧意沉醉在這甜美的曲調中不願清醒。進村時遇見的那個瘋女,揚着一根花枝站在他的面前,花技上三朵淡紫色的小花,隨着她不斷張揚的手臂,一上一下的跳動着。
秦天放吁了一口氣,忍住臭味仔細打量着瘋女,她的五官隱沒在亂七八糟的長髮中,看不清她的表情,發隙間也沒有透出正常人應該的目光。
“你。。。”秦天放想了半天措詞,還是放棄和她溝通的想法。
瘋女似是不覺,依然沉在她的世界裏,嘴裏哼着歌調漫無目的滿世界亂跑。秦天放突然渾身一震,他好像聽懂了瘋女的歌詞。
“我的情郎,你在何方?”
這兩句歌詞不但口齒清晰而且唱的是國語,秦天放錯愕不已,這女人是真瘋還是假瘋,他偷偷跟行在她身後,瘋女除了蹦出那兩句歌詞外,再無正常的行爲表現,她一會兒跑進草叢裏,一會兒又頂着滿頭的草屑鑽出來,時而衝着天空神經質的大笑,時而鑽進樹蔭裏,跪在地上盯着什麼東西看了老半天,抑制不住興奮時,毫無理智的恣意在地上打滾。
秦天放觀察半天,得出結論:此女確係神經不正常,看她年紀也不大竟失心瘋如此,也不知道她是否知冷知餓,秦天放心生憐意,想把她拉回竹樓,讓她喫上一頓飽飯。不想手指剛觸碰到到她,她大叫一聲,拼命亂跑。秦天放無語的望着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小,夥,子。”
秦天放聞聲望去,覃伯端了一隻竹籃走行過來,秦天放下意識看向籃內,裏面放了一碗米飯,飯面鋪着一些肉食。
“覃伯,你怎麼過來了?”秦天放好奇問道。
“嗯,”覃伯嘴裏回着秦天放話,眼晴卻緊盯着瘋女,瘋女兀自不覺,時而大笑,時而哭泣。
覃伯把竹籃放在地上,低聲道:“我們走吧。”
秦天放點點頭,跟行在他身後,瞥見到覃伯肩頭不停地聳動着,從手肘屈起的彎度,可以判斷覃伯不時的用手背抹擦眼晴。
秦天放心中一動,覃伯和瘋女之間定有關聯,他暗自在心裏默唸着老婆婆重複的那些音節。《{arile_ile}》,“”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