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霹靂之儒門春秋 >197 大海都是水
    霹靂雜誌社,金光民樂團。

    兩個組織成立的時間一前一後,互爲表裏。前者遍佈南北,收集各路消息,是爲被困北域的單鋒者解悶而誕生;後者便隱藏在前者的陰影下方,目的更非單純,杜芳霖通過這些年來雜誌社所蒐集到的訊息,替自己積攢着力量,其中與樂理有關者一共一十一位,皆有欠下麟闕之人情。

    此時天光已亮,溪谷之中,萬籟俱靜,不聞半點聲音。

    高處的岩石上,一身白衣的琴郎已將古琴“行生”收入琴袋,起身置於背後。

    旁邊的綵衣瑟女,也已拂袖重整弦柱,飄蕩的髮絲下隱約可見右邊臉頰之上一支虯曲紅梅,如烙印般,鮮豔地延伸至眉下。

    甚至不知何時,這裏更是無聲無息地多出不少人影。

    山溪水圍繞的高低錯落的岩石上,有人錦衣華服手持竹製酒勺,有人衣着樸素腰懸小鼓;還有人兩鬢蒼蒼半臂覆着甲冑,卻在懷中堪稱溫柔地抱着一支藍首琵琶。

    有年過半百梳着婦人髻的灰衣女子,斜揹着一具飄蕩紅穗的築琴;有安靜掬着溪水,清洗陶土燒製壎器的藍衣男子,用沒有五官的人皮面具遮掩着面容。

    琴瑟簫缶,琵琶二胡,壎築皮鼓。這一次樂團到場者已有九人,佔大半之數。

    當然不是爲了區區一名一生懸命,而是今天本就是樂團與麟闕約定見面的日子。

    溪水旁,一生懸命安靜盤膝而坐,雙手自然垂在膝蓋上,面色紅潤,含笑閉眼。

    哪怕青衫儒者手持青玉宮扇,在簫者的陪伴下,刻意有繞着岩石轉了好幾圈,並且開口說了話,也未見這位出身學海無涯的密探書生有什麼動靜。

    青貉抱狐生鬆了一口氣,知道昨天晚上的那場失敗的行動總算是結束,成功解決太學主安插在武林中的暗樁一名,並有機會取而代之,傳遞一下假消息。

    一直以來,在雜誌社中頗爲照顧一生懸命的那位胡琴老者表情平靜,此時鬆開琴絃,像是對這種因立場調換而背後插刀的行爲早已習慣:

    “實驗成功了,一生懸命已入餘音之境。除非乞者與瑟女再以合奏相引,他之餘生將不復清醒。”

    這樣就可以了。

    一生懸命生平並無劣跡,除了收集消息,愛好甚至還喜歡救人。這樣的人,本不該被捲入事端,更不應該因此而死。

    “下一個目標又是誰如今的樂曲,已經編寫到第十三樂章,功效繁多,又因合奏而異,這裏便不再向使者贅敘。”

    說話的人,是懷抱藍首琵琶,兩鬢蒼白的中年男子,半臂甲冑以及坐的筆挺的身姿,像是曾出身軍伍,正是這樂團之首,琵琶客語悽悽。

    二胡乞者妙續一樣,琵琶客也並未有使用真名。樂團之中,除去兩三個真正遠離武林沉迷樂曲之人,其餘人等皆不願提及過去,隱去自身真名。

    包括此時一身陰鬱,手持一管似玉非玉的慘白洞蕭,自稱姓範的白髮錦袍男子。

    這個人在樂團之中,被人簡單稱爲簫君,然而他身上的那股非人一般的清寒肅殺之意境,令此時離得極近的麟闕少傅也隱隱爲之心驚。

    此時此地,能讓青貉抱狐生格外在意者,除去身邊的簫客,還有那位坐在高處山岩上,指下琴音自帶道韻,出身疑似三教的白衣男子琴郎。

    其餘的樂團成員縱然各有異處,破綻也很明顯。比如揹負築琴自稱“雲山第三”的灰衣女子,雙手指甲灰中帶黑,腰間繫有數個小巧皮囊,樣式一看便是出自荼山毒盟。

    “嗯”

    青貉抱狐生以宮扇半掩面孔,隱去向四周觀察的目光。樂團的成立,幾乎是由硯主一手包辦從名字就能看出,這回還是首次從茫茫江湖中走出,與春秋麟闕進行合作:“是有幾名罪惡者,但怕是沉眠無用,需要更有效的手段,讓這些人能爲中原正道所用。”

    “爲何不殺之。”說話的,是一旁仔細洗壎,用人皮面具遮住五官的藍衣人,“樂之一道,也可無痕殺人。”

    “浪費戰力與浪費光陰一樣可恥,這是硯主的意思。”

    青貉以扇撫胸,微微一禮。簡單說明,他需要這羣樂師以極爲特殊的樂曲,催眠幾個人,爲麟闕補充戰力,同時也是爲江湖除惡。

    名單之上,排行首位的,皆是當初東武林掀起腥風血雨的血榜中人。

    名利慾望何其多。青貉抱狐生不愁沒有人,倒是心中揣摩,眼前的幾位到底行不行。

    “可以。”

    一串輕快的琵琶絃音如玉珠落入水流。

    樂團之首琵琶客語悽悽,懷抱琵琶的動作雖然溫柔,但是聲音卻厚重而沉穩:“瑟女之曲,依自然而生,故能構建餘韻之境,再在其中加入簫者之清音,當能抹殺神魂記憶,而其中之度,當由吾與乞者來掌控,至於如何添加記憶或是暗示,鼓壎之韻當是適合”

    “爲何是鼓不是缶”手持竹製酒勺的華服青年不滿擡頭,之前的擊缶歌者正是此人。

    高處的瑟女輕柔出聲:“樂首所說的那一曲,當初你不是嫌不能盡情高歌,而退羣了嗎”

    “哼”擊缶歌者,瓦先生玉樓和春彆扭了兩聲,低頭默認。

    青貉抱狐生不動聲色,在扇後將一切盡收眼底,格外看了一眼在場衆人中修爲最低的瑟女。從樂團之首琵琶客的話中可知,這位面頰烙印紅梅的鼓瑟之女,怕不正是樂團核心之一。

    另外的核心人物應該便是導致一生懸命陷入沉眠的罪魁二胡乞者,或者再加上首席琵琶客,以及自己身邊的冷氣來源,那位範姓的簫君。

    倒是同在高處,境界最爲難測的那位白衣琴郎,有被排除在外着實讓人意外。

    硯主到底是從哪裏找出的這些人爲什麼要避開麟闕,須知儒門課程本就有樂之一道。青貉捏緊了扇子,難道是嫌棄我們彈琴枯燥無味聽不懂

    “那就有勞各位了。”心理活動再豐富,麟闕少傅表面不曾有片刻失禮,再一撫胸面向樂團諸位,“時間地點會有人隨後通知。”

    “無妨,通過雜誌社,我們也能查到目標所在,只需準備樂之盛宴即可。”二胡乞者同樣也袖手起身:“第一個目標,不如就選擇行蹤最爲明顯之人,東武林,無缺公子”

    無缺公子明珠求瑕,今時仍是任性妄爲的殺手,昔日血榜第三名。

    “他之身邊應有其他人形成阻礙,屆時麟闕會負責將人引開。”青貉對此並無意見,反正血榜之人在硯主口中,疑似與太學主關係匪淺,正適合成爲目標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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