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霹靂之儒門春秋 >222 一個提示
    .39shubao.,

    清晨。

    還是那處草亭。

    躺在缺了一角的長條凳上,杜芳霖推開玄玉扇,用來蓋住臉。

    他一晚上沒睡,或者說,是一晚上“似睡非睡”,腦子裏一直在琢磨着一個問題:

    我,要怎麼死呢

    這個問題,他在踏入苦境之初也想過,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學藝不精被某方大佬掛掉結果沒死成。

    聽到儒門內部三教聖劍失竊,感覺時機已到,追在墨傾池身後進了萬堺朝城,幹了一票大的

    除了跟墨傾池老死不相往來,也還活得好好的。

    幾百年過去,時過境遷感情淡去,連“老死不相往來”這一點默認也不復存在。陽光普照大地,杜芳霖透過扇子體會了一番何爲“朦朧”,半睜着眼睛,跟自家的器靈在冥冥之中培養感情。

    “天老月圓”有靈,玄玉長劍化爲玄玉扇骨,更有靈性的白玉短劍幻爲白絹扇面。雙劍自動自發,選擇以“扇子”的形態迴歸主人身旁,大概也是察覺到了他對雙劍形態的不喜。

    “蹉跎錯,消磨過,最是光陰化浮沫。”喂不要亂用別人的詩號啊。

    “那還是幾硯昔年遊,於今成十秋成百秋”

    杜芳霖一骨碌坐起,從臉上摘下扇子:

    “已知一人三化和俱神凝體有互通之處,難說彼此之間有無借鑑,一者凝魂成實體,一者令三魂互通記憶而獨立但是這樣,分出來的化體跟本體沒有什麼差別。”

    他自言自語一模一樣那化體就不能代替本體拜入其他派別了啊

    “還是要從南柯夢魂入手,以不同屬性的靈器爲核心,結合俱神凝體,以一人三化的方式來促使三魂獨立,這樣讓形成的化體天然便傾向某個屬性。”

    佛門講究輪迴,應屬地,儒門立足人德,自然是人,道門追求飄渺,則是天,建立在雲鼓雷峯上,自成一界獨立於佛脈之外,用來封印拿到滌罪犀角的襲滅天來的陣法,就是以此爲核心

    “槐山”

    槐山地氣恢復,與杜芳霖聯繫並沒有消失,在山腹之中重新凝聚的鯉魚形狀的“山靈”本來是預留下來的後路。

    山石爲五行之金土,但山靈與深潭伴生,又是魚形,屬水,合道門上善若水的理念。水潤萬物,催生機;萬物枯萎,腐與地,消磨入水,正是天理循環。魚形山靈代表活力,是生;山腹深潭,無魚則水靜而腐,爲死。生死之間,謂之爲道,這一方化體屬性已定。

    “忘記萬堺朝城那方封魔巖到底是個什麼說法不要緊,道理相通,不會相沖就行。”

    杜芳霖扳着手指,慢慢打起算盤,算計自身生死。

    只有化體無用,還需要有合適的、靠譜的人去接引。既然有這個機會,不趁機學學佛道兩處法門豈不是可惜,要設法瞞天過海,冷峯殘月上劈下的雷電就得趁現在利用起來,找幾個其他教派的朋友宣傳一下“這次我真的在劫難逃了,可能還有一線生機麻煩保存一下”,請他們幫忙帶走化體“關鍵要素”,並在之後引導入門。

    大部分人都還是很淳樸的。

    死劫是真,一線生機也是真,關鍵要素也是真,能掐會算的人稍微感應天機,就承認他說的都是真的。

    唯一不純潔的,可能只有“目的”,目的是偷學別派法門。

    “那麼,不必用儒門之人這雙玉劍可用以防萬一,應當爲未來複活之核心。”

    杜芳霖拂過手中玄玉扇,以扇爲核心所凝聚的化體只需要安置在一處安全的地方即可,最後一處:“雲鼓雷峯”

    再沒有比雲鼓雷峯更穩妥的佛門歸宿了。

    有欠他一份情的帝如來在,以至今仍在維持陣法的人皇之劍詩酒之狂爲道標,可以直接將地魂投影過去,唯一比較麻煩的只是那邊佛儒之氣混雜,只能寄希望於佛脈影響力夠強。

    “三魂分散,再凝三教道體,重聚之刻,應當就能徹悟當初萬界尊主遺留之招我所走的道是不偏不倚的平衡之道,只要當中分寸拿捏得當,三魂重聚之時,所悟的合招應當是真正不含偏向的合招。”倒是有意思起來。

    生活有了點盼頭,做事情才更有動力。

    一重劫,一重境,修爲到了他這個地步,要想再往上進,也許還真得看如何去應劫。

    杜芳霖擡頭看着天空,持有玄玉扇的那隻手,在扇前慢慢朝天豎起中指。

    事情想完,天已大亮。

    刀瘟那邊的消息接近凌晨才確定,再飛書廣陵客通過鉅鋒裏輾轉傳遞他想與患劍見上一面的消息,這中間的過程沒那麼快。

    所以現在杜芳霖正在等待的人,並不是無悼一人庸。

    同樣是清晨。

    中原地界,慕少艾猛然停下了腳步。

    “哎呀呀”

    身邊白霧繚繞,四周溫度急劇下降。在之前的夜裏,慕少艾就已經察覺到身後風向不對,出於以防萬一,途中故意繞了點路,一直拖到晨光降臨。

    再拖下去,怕是要一路跟到正午時分,才能看到慕少艾所去之地。人能忍,“魂”不能忍。談無慾忍無可忍,趁着此時陽光還不強烈,赫然揚起白霧,霧氣中一道黑影現身,要先將“從犯”慕少艾打一頓。

    那是一名通體漆黑的劍者,魂體凝聚成型,地上並無影子。看相貌,只與“談無慾”在輪廓上有一點點相似,衣着髮飾全然不同,肩頭揹着一柄漆黑不祥之劍,臉龐上半部連同眼睛在內籠罩着一方黑鐵面具。

    可稱“黑髮劍者”,此時在繚繞不定的白霧中現身,先是一聲無情冷笑:

    “哈。”

    黑髮劍者微一擡頭,肩頭一動,一道銳利劍芒陡然襲向藥師慕少艾。

    慕少艾“哎呀呀”再一聲,來不及分辨這是人是鬼,側身避開這道劍芒,同時揚袖舉起煙管,防備接下來之變招。

    但是沒有變招。

    劍芒與黃衣人擦肩而過,似是中途有些細微的變化,但終究是毫無轉向筆直衝入了後方一點,斬擊向一個紅通通拳頭大看着像是個鬼臉的玩意兒。

    那玩意兒不知何時附着在慕少艾身後,隱藏在光影之中,若非白霧席捲改變四周光線,這一劍還不能將它逼出。

    “哇”一聲輕微嬰啼,啵地一聲,如同被刺破的鏡花水月,式神回鏡嬰在劍氣衝擊下碎裂消亡。

    西苗境界,繭之道內,半空之中,隨回鏡嬰傳回的畫面也立刻消失,最後的鏡頭則是茫茫白霧與那道犀利的劍芒。

    慕少艾脊背一時生寒。

    大意了,什麼時候背後跟上了這麼一個鬼玩意,這要是一路跟到終點此時,慕少艾轉身擡頭再看黑髮劍者,感想又是不同。

    劍回鞘中,黑髮劍者身形不動,面具遮掩了一切表情,像是擡頭朝藥師手中看了一眼,倏然如風退後,伴隨着茫茫白霧,一同如泡影般消失在陽光之中。

    白霧散去,又顯出了前行之路。

    慕少艾微一思索,手不自覺往煙管上一摸,摸出了一把竹沫子。

    煙管外側就在剛剛一擦身的時候,赫然有被劍氣刻上一個“月”字。

    月光,月影,月才子

    千里之外。

    與白霧有牽扯的一處山坡上,屬於占星師的羊皮帳篷,也在沐浴着晨光。

    帳篷中,潔白的羊毛氈上,一方木案上放着光影變幻的水晶球。後方,裹着頭巾帶着織絲面紗的占星師莎羅曼一手撐着額頭忽然驚醒,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沉沉睡去。

    她看了一眼水晶球,內中隨白霧翻騰而呈現的景象,依然是在路上,與睡着之前保持一致,並無二樣。

    莎羅曼放下心,環顧四周,只是不見了道者桓春秋,稍微思考,赤足起身,走向帳篷後方被空間陣術分割開來的另外空間。

    一陣如水漣漪過後,莎羅曼出現在了一處空蕩蕩的房間內,兩側各掛竹簾。其中一邊竹簾半卷,內中傳來了童子小小聲說話的聲音。

    莎羅曼並未進門。

    透過竹簾縫隙可以看到,道者的兩名童子,葫蘆米酒正老老實實地跪坐在毯子上,一人擀着麪皮,一人包着餃子。擀麪皮的葫蘆“阿嚏”“阿嚏”兩聲,很不適應這種被面粉包圍的生活。

    兩小隻從出生起便生活在清淨無污染的天上,自小排濁向清,也無需過多飲食,跟着桓春秋來到苦境不久,就體會了什麼叫上廁所的痛苦,不但如此,肚子還越來越餓,喫的東西稍微不乾淨一點點,就又要體會上廁所的痛苦反覆幾次,在桓春秋艱難地將兩個童兒拉拔到莎羅曼這邊來之前,米酒肉眼可見已萎靡憔悴了許多。

    “米酒你別怕。”葫蘆額頭滴汗,“我保證這次的東西,你喫下去一定不會拉肚子啦你再等等,很快就能適應了。”

    這個房間裏並沒有桓春秋。

    莎羅曼轉身走向另外一處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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