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仵作驚華 >第三百三十章 雲亭先生
    可惜,他說這話時聲音很輕,除了坐在他旁邊的祁辰和桓柒,其他人都沒聽清。不過這不重要,等第二天南子潯收到寒風送來的賬單時,一切就都明白了。

    “哎,對了,蕭雯你不是會釀酒嗎要不你試試看,說不定就成了呢”完顏嵐忽而期待地看向了蕭雯。

    蕭雯卻是搖頭笑了笑,道:“我恐怕不行,我釀的酒都是些尋常之物,這松苓酒工序繁雜不說,單是那用來藏酒的古松就不好尋,我還是不要禍害那些珍貴的原材料了”

    “你若是感興趣,試試也無妨。”莊嚴溫和地望着她,“不過現在不行,起碼要等孩子生下來以後。”

    南子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嘖嘖嘖我說莊嚴,你能不在我們一大把筷子面前顯擺嗎弄得好像誰不知道你要當爹了似的”

    “筷子”南子茗愣了一下。

    南子潯指了指桌上的筷子解釋道:“喏,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可不就是光棍兒嘛”

    南子茗:“”你是我哥,你說了算

    “好吧,算我失言。”莊嚴聳了聳肩,十分好脾氣地說道。他現在是有妻有子萬事足,犯不着跟南子潯在這兒耍花腔。

    南子潯不懷好意地一笑,把酒罈子往他跟前一放,道:“既是失言,那就自罰三杯吧”

    莊嚴挑眉,他就知道這傢伙沒那麼好打發

    不過正好他也有些日子沒沾酒了,今日一聞這酒香,還真被勾起了胃裏的饞蟲

    三杯酒入喉,莊嚴只覺無比地過癮,直呼痛快:“這松苓酒果然不同”

    蕭雯見他喝得急,連忙遞了塊點心給他,莊嚴也不伸手去拿,直接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蕭雯瞪了他一眼,連忙把手收了回去。

    兩個人的動作不大,偏生讓南子潯瞧見了,頓時大呼失策,嚷嚷着要莊嚴再罰三杯

    “行了,你快別作妖了,有在這兒瞎鬧騰的功夫不如趕緊娶個姑娘回去,省得你整天在這兒眼紅別人”祁辰忍不住笑他。

    “別”南子潯一聽立馬變了臉色:“成家這事真心不適合我,我還是一個人逍遙自在”

    “誒對了,昨天我聽我們家老爺子說,雲亭先生這兩日要回京了,南大哥,你這逍遙日子怕是沒幾天了吧”紀筠一副看好戲的神情望着他。

    南子潯一聽,神態頓時緊張起來:“真的假的我怎麼沒聽說”

    “雲亭先生給我家老爺子寫了信,昨天下午剛剛收到。你說真的假的”紀筠笑望着他。

    南子潯又不甘心地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紀簡,後者淡定道:“他沒撒謊。”

    南子潯臉色變了幾變,很快便淡定地說道:“咳,那什麼,我突然想起來南陽那邊還有個要緊的生意要談,明日就得動身,你們大家就不必送了,咱們年後再約”

    衆人:“”你還能再敷衍一點兒嗎還有,誰說要送你了

    說到南子潯的祖父,這裏就不得不多提兩句

    南家這位老爺子名臻,字雲亭,是穆國公府上一任的家主。南家是書香世家,一代又一代傳承了數百年之久,歷經數次王朝更迭而屹立不衰,其家族底蘊不可謂不深厚,時至今日,南家儼然已經成爲了天下學子心目中的一座豐碑

    南家祖訓,子孫中凡入朝爲官者不得封侯拜相,且年逾五十必須致仕,南老爺子就是在四十八歲那年辭去了御史大夫一職,轉而接管了國子監,擔任祭酒,因爲國子監祭酒不在朝廷官員的編制之內,爲表尊敬,天下人便都稱他一聲“雲亭先生”。

    時間飛逝,從雲亭先生致仕到今日,已經過去了二十又一年,如今放眼整個天穹,至少有半數的文人曾得過他老人家的教導指點,當初在國子監裏刻苦鑽研的莘莘學子們,如今也都遍佈天下各處,成爲了天穹的棟樑之才。

    說句不好聽的,和雲亭先生比起來,蕭老丞相的那點子門生根本就不夠看的

    所以說,“桃李滿天下”這個詞用在雲亭先生身上是一點兒都不誇張

    而云亭先生自八年前的宮變後,便不再待在京城國子監,帶着幾個弟子四處雲遊去了,一年半載不定期回來一趟,最多待上一兩個月就又會重新踏上旅程。

    說起來,南子潯雖然跟穆國公府關係寡淡,但跟其祖父雲亭先生的祖孫感情卻是極好的。

    在那件事發生之前,南子潯一直長在雲亭先生身邊,可以說,在穆國公府的衆多孫輩當中,雲亭先生最看重就是南子潯這個庶長子。

    那個時候的南子潯出類拔萃,穎悟絕倫,放眼整個京城的同齡人當中竟無出其右者,就連當初的莊嚴都略有不及,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八年前,如果沒有那場意外,南子潯將會是本朝頭一個連中三元的經世之才

    當然,也就不會有後來的蕭寧遠什麼事了。

    只可惜,天有不測風雲,誰能想到當年驚才絕豔的南子潯居然會和一場風流官司扯上關係而且站出來指證他的人還是他最心愛的姑娘

    而那個時候的夙千離還不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彼時他正帶兵在外征戰,等他接到消息匆匆趕回京城時,南子潯已經被取消了參加科考的資格,也就是說從那個時候開始,南子潯性情大變

    他燒了所有的詩書經卷,他搬出了穆國公府,他開始荒誕不羈,肆意妄爲。

    他說,他此生絕不踏入廟堂半步,他做到了。

    屬於他南大公子名下的生意遍佈整個天穹,他用事實證明了自己,也成就了自己。

    時隔八年,每每思及當年之事,人們還是忍不住會扼腕嘆息,但卻沒有人會覺得他辱沒了南家的數百年清譽

    祁辰是從夙千離那裏聽來這些的,她還記得當時的自己竟然沒有絲毫驚訝,彷彿在她的印象裏,南子潯合該是這樣一個人一般一如莊嚴骨子裏屬於武將的那種鐵血執拗,南子潯骨子裏裝的就是文人的驕傲清高,這樣的人不屈,卻更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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