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國求生手冊 >第16章 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河北軍先鋒所部到達白馬城下的第二天,大軍依舊沒有對白馬城發起任何攻勢。

    這雖然讓城頭的守軍略感輕鬆,但東郡太守劉延的心中卻不作如此想,每過一個時辰他就能感覺到來自城外的無形壓力漸漸增強。

    河北軍在北西東三處城門之外的五里處各起了一座龐大的營盤,而在三座大營的前方兩翼,又各建一壘以作呼應。這營壘的位置,幾乎就等於給三處城門上了個套索,城中之兵從這三處城門外出必然會被陷入敵壘之圍。

    原本劉延以爲河北軍放過南門不圍乃是用的圍三闕一之法,但很快他就覺出事情並非如自己想象一般簡單。

    劉延發現,在今天一整天的時間裏,竟也沒有一人能從看似沒有防備的南門進來。

    無論是他派出去打探的遊騎,還是他私下授意放出去拾樵的百姓,只要出了城頭守軍的視野,被南門外高低不平的山丘與茂密的樹林所遮擋,就再也沒了蹤跡,有個別耳尖的守卒彷彿還曾聽見遠處傳來的慘叫聲。

    俗話說得好,比看得見的敵人更可怕的是看不見的敵人。白馬城頭的守軍見城南發生如此詭異的現象,竟有人猜測在城外的山丘後有擇人而噬的鬼怪在作祟,而這種傳言相當有市場,通過被拉上城頭助守的民夫們傳播到了城中。

    劉延卻心知這絕非是什麼鬼怪在作祟,而是河北軍的遊騎在刻意阻絕城內外的消息。

    自從河北軍攻打白馬津以來,他每一天都會遣遊騎往西南邊的燕縣傳遞消息請求增援,但來自後方的消息卻並不樂觀。

    東郡境內已經沒有富餘的兵力可以調動,如濮陽、燕縣等地只有一些縣兵守卒聊以自守,而黃河以北的發乾、樂平、東武陽等地在袁紹的大軍南下後早就舉城投附了。

    最近的援軍尚且遠在陳留郡與河南尹的方向,而朝中傳來的指令是要他據城堅守至少一個月,以待來援。

    劉延得到指令後,內心陣陣發苦但卻只得咬牙堅持。

    劉延的伯父四度出任三公,官至太尉,叔父劉方亦至山陽太守,兩位從兄劉岱、劉繇分別出任過兗州刺史與揚州牧,且均死於任上。

    在劉延的眼中,城下的河北軍實乃篡逆之師,無論袁紹的《討曹檄文》寫得再天花亂墜,但作爲地方牧伯竟舉兵而向京師,實非人臣所宜爲之。

    劉延心想,東萊牟平劉氏一族的臉面可不能在自己身上跌了份去,大不了也和公山、正禮兩位兄長一般,一死以謝朝廷吧!

    不過好在劉延在東郡主政多年,向來更崇寬政,慎刑簡罰,廣佈教化,頗得郡中士民之心,且在司空府的指令之下提前修繕加固了白馬城防,稍稍增加了他守禦此城的信心。

    但今天分別巡視了河北軍的三處營壘,爲河北軍的壯觀軍勢所懾,再得知了南門已經被阻絕,城中已經與外界失去了聯絡,白馬恐怕已經成爲一座孤城後,劉延的信心也不禁漸漸動搖。

    回到縣寺,屏退從人,他拿出那封令他固守一個月以待來援的簡書,翻來覆去顧視久久,直到每個墨字都彷彿印刻在他心中,才喟然長嘆道:“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河北軍大營,新官上任的役夫屯長陳光面對着各鄉各里推選出的民夫保長,滿含無奈地道。

    此時陳光已經沒有了新官上任的興奮,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憊與無力。

    昨天那位將軍在大夥面前聲明瞭令諭,明確了賞罰,也許諾了攻下白馬城後就放大家回家,令大家的不安情緒稍稍得以緩解。

    待到那位將軍走後,陳光從看守他們的軍吏口中得知將軍乃是前鋒軍主帥顏良時,心中不由暗自咋舌,感嘆不已。

    而且,在傍晚用飧食時,民夫們還意外地每人分到一碗肉臛,這讓這些平日裏難見葷腥的窮苦黔首喜出望外,連呼這個役夫當得倒也值。

    但是,當第二天他們被驅策去從役時,卻發現這役夫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他們需要跑很遠的地方去砍伐那些粗大的樹木,砍回來後,在從軍工匠的指揮下刨制攻城器具。

    他們需要編織海量的草袋,並且挖土填進草袋中。

    他們需要幫着搬運死沉死沉的軍械,還要打馬草供軍中戰馬食用。

    他們的動作稍有遲緩,便會受到那些脾氣很差的軍吏呵責乃至於拳打腳踢。

    而那些軍吏士卒們看待自己這個名義上的暫署役夫屯長竟毫無尊敬之意,只不過比看待那些普通民夫好上些許罷了,這點讓陳光更難以接受。

    更爲糟心的是,在山上砍伐樹木的時候,有人被倒下的樹木給壓倒差點丟了性命,折了一條臂膀,。

    而更有二人趁着這股忙亂時竟想要潛入山林逃走,虧得被他們所在裏聚的保長和民夫發現,羣起而制服了想要逃跑的人,不然怕是今天就有人要捱上軍正的鞭子。

    雖然昨天顏將軍只是說一保之中有人逃亡,餘者每人鞭笞十下,保長倍之,並未提及他這個役夫屯長是否會要連坐受罰。但從昨天顏將軍那說話的語氣上來看,若是自己未能管理得好這些民夫,經常出現逃亡、怠工的話,料來也不會有好果子喫。

    到了晚上,一衆被推選出的保長紛紛找到陳光處,個個都滿腹牢騷,各種訴苦。

    “屯長啊,這上山伐木既費力又危險,我那鄰居差點小命不保,就這還折了手臂,也不曉得能不能治好,就算治好怕也幹不了重活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屯長啊,你說我們這整天伺弄田土的人,哪裏會做什麼攻具,做的稍有不合意就被打罵,實在是憋屈啊!”

    “屯長啊,爲何他們保的人被安排去編草袋,而我們保的人就要被安排去伐木,這不公啊!”

    陳光的腦殼都被這些保長們給吵吵大了,好不容易連哄帶騙把這些人全部打發回去。

    他心中思緒煩亂,甚至一度生出了辭去屯長之任的想法,但回想起顏將軍那句“汝可堪任?”和“好好做,莫要令本將失望。”,他又陡然生出了幾分警醒與對權利的熱切。

    最終,這些紛亂的情緒都化作一句似是自我勸解,又似是自我勉勵的話。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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