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國求生手冊 >第90章 獻俘賣乖
    建安五年(200年)四月十一日癸丑,晴。

    烈日當空,波委雲集,陽光照得黃河河面上水汽蒸騰,延津渡兩邊的氣候顯得有些異乎尋常的炎熱。

    在不停變幻的雲天之下,一座座營盤星羅棋佈在黃河南岸,正是袁本初袁大將軍的大營所在。

    此刻營盤仍舊在不停擴建,河面之上還不時有船隻載着兵員或糧草軍械靠岸,一隊隊士卒和一車車糧草軍械被輸入營中,好不忙碌。

    戰爭,不僅僅是兵對兵將對將,更多時候是雙方整體實力的比拼,誰兵力雄厚,調動如意,誰糧草充沛,轉運及時,便能夠佔據更大的優勢。

    此次袁紹傾河北之力南下,那幾十萬兵員、役夫,以及大軍所用的糧草、軍械,調動起來可不是地圖上移動一下,賬冊上冷冰冰的數字變化那麼簡單。

    也正是因爲發動戰爭的代價如此之巨大,在開戰之前,袁紹集團的內部呈現了巨大的分歧,有主張打,有反對打,有主張急攻,有主張緩圖。

    在面對分歧的時候,袁紹“好謀無決”的性格便成了致命的弱點。

    早在去年袁紹擊敗公孫瓚之後,就曾挾勝戰之威,以審配、逢紀統軍事,田豐、荀諶、許攸爲謀主,顏良、文丑爲將軍,簡選精卒十萬,騎萬匹,放出風聲將要南下許都。

    在那個時間點上,袁紹或許以爲自己剛剛打敗了宿敵公孫瓚,兵威正盛,只要自己作勢欲要南下,那曹操多半會因爲畏懼自己而做出讓步,比如答應自己之前的要求,把天子送到鄴城來等等。

    但袁紹的這番表現顯然沒有把曹操給嚇倒,反倒是袁紹這種欲打不打的態度,讓剛剛從幽冀大戰中走出來的河北將士產生了懈怠之心。

    去年末,劉備殺徐州刺史車胄,重奪徐州,曹操遣劉岱、王忠去攻打,卻不是劉備的對手。

    到了今年初,曹操被逼無奈只得親自東征徐州,田豐見此良機,勸說袁紹立刻南下襲擊曹操的後方以呼應劉備。

    而這個時候袁紹仍舊沒有下定決定,託詞幼子生病,不宜出戰,把田豐給氣得不輕。

    而良機稍縱即逝,曹操親至打得劉備毫無還手之力,不但自己敗逃歸附袁紹,連大將關羽都被曹操給俘虜。

    大約是等袁紹的幼子病好了,他才決定要進一步給曹操點顏色看看,一邊傳檄天下歷數曹操無數罪名,一邊大軍南下屯駐黎陽。

    而原先主張襲擊曹操的田豐和沮授卻以爲南下的最佳時機已經失去,不若先修內政,積蓄一段時間,同時派精銳部隊分頭襲擾的疲敵戰術,認爲這樣做不用在軍事上一戰定成敗也可以在大略上獲得優勢,克定曹操三年可期。

    但原先猶豫不決的袁紹在這個時候反而不聽田、沮二人的意見,一意出兵,倒把懇諫於他的田豐給下了大獄。

    可以說袁紹在戰略上是輕視乃至於藐視曹操,但又不能在戰術上重視自己的老朋友,認爲只要自己全力南下,打敗曹操輕而易舉。

    於是乎,便有了白馬遇阻,在延津被曹操虛晃一槍,追擊中文丑遭逢大敗,先期的戰事極爲不利,才讓袁紹稍稍收起了輕視之心。

    袁紹親自率兵渡過黃河後,爲了堅持執行他一戰而定的計劃,再度下令集結河北的力量,於是來自幽冀並青的人力物資源源不斷地往延津匯聚而來。

    此刻延津渡口以南的大片土地上列滿了營寨,若論軍力的強盛,的確是強橫絕倫。

    而在這個時候,從東邊的道路上,行來了一支風格極爲特殊的隊伍。

    在隊伍之前有鼓吹手吹吹打打,在隊伍的兩旁有執着兵器的騎士護衛巡梭,而在隊伍的中間卻並非是高官顯宦的車駕,而是一羣衣衫襤褸,雙手被縛的囚徒。

    在囚徒的中間,倒有一人騎在馬上,雖然着了武將服色的袍服,但卻並沒有佩戴兵器,正是原東郡典農校尉畢齊畢子禮。

    鼓吹手們打從老遠就開始吹吹打打地前進,雖然他們的技法相當生疏,經常會走個調,但還是成功吸引到了兩旁營盤士卒們的注意力,紛紛猜測這是要鬧哪樣。

    這支風格獨特的隊伍一直穿過周邊的營盤,來到了袁紹的主營之前方纔停步,隨即護衛在兩旁的騎士們齊聲發喊道:“先鋒將軍率曹賊降卒來獻!”

    這樣的喊聲齊刷刷喊了五遍方纔止歇,營門都尉急急入報,過不多久,袁大將軍便在諸位僚屬的前呼後擁下來到營前查看。

    看到有人前來,鼓吹手們繼續吹打,而騎士們重又高舉起手中的武器喊道:“先鋒將軍率曹賊降卒來獻!”

    營門打開,全身披掛的袁紹當先而出,而身上多處裹着繃帶的顏良早就跪伏在營門之前,俯首道:“末將特率曹賊降卒獻於大將軍闋下,咳咳……”

    在顏良的身後,數百降卒亦是跪在地上惶惶然不可終日,袁本初見此情形,原本緊繃的臉色也不由一鬆,微笑着上前幾步攙扶起顏良道:“立善辛苦了。”

    “此爲末將分內之事,不敢言辛苦。”

    在袁紹手搭在顏良手臂攙扶的時候,顏良作勢嘴角一抽,發出了一聲冷嘶,袁紹遂問道:“立善傷勢如何?”

    “些許小傷,不礙事,咳咳……”

    袁紹看着顏良辛苦忍咳的樣子,說道:“噢?些許小傷?我可是聽說你被那關雲長飛錘砸在了背心。”

    “末將一時疏忽,咳咳……若下回再遇到他,必不有失,咳咳……”

    袁紹道:“怕是沒那個機會了,劉玄德聽聞關雲長在曹營之中,已經遣人往他處送信,或可說得關雲長來投,日後爾等或可並駕齊驅一同殺敵。”

    顏良心道你就做千秋大夢吧,別說是關羽,就連劉大耳也只是把你這裏當個臨時中轉站,過不多久就會忽悠你出錢出人讓他去豫州敵後搞事情,最終投了劉表。

    “關羽有萬夫莫當之勇,末將預祝大將軍得一勇將。”

    “哈哈哈,關羽有萬夫莫當之勇,比之立善又如何?”

    顏良想都沒想,直接答道:“其人雖勇,然比之末將尚且不如。”

    袁紹聽聞之下,只當是顏良心中不服氣,便揭過不提,只哈哈一笑道:“此皆是曹阿瞞麾下降卒?”

    “正是,爲首之將乃曹逆所署東郡典農校尉畢齊畢子禮。”

    跪在顏良身後不遠處的畢齊聽到顏良提及自己,連忙俯首道:“罪臣東平畢齊,拜見大將軍。”

    “東平畢氏?畢子玉是汝何人?”

    “正是區區從父。”

    “呵呵,原來是子玉的從子,快快請起。”

    待畢齊起身後,袁紹看他雖然穿着武將袍服,但面容端正,頗有士人之儀,不由讚道:“卿從父見在吾治下爲官,卿可願踵跡其後?”

    面對袁紹的招攬,畢齊此時也不再故作矜持,答道:“罪臣蒙大將軍寬釋,敢不從命。”

    袁紹收服了一個兩千石,心中十分高興,看着那些跪伏在地上的俘虜道:“卿且爲吾整肅此間降卒,日後另有大用。”

    原本袁紹被早一日抵達的郭圖當面說了顏良諸般不是,對於顏良之前的表現是相當不滿意的,但顏良今天搞的這別出心裁的獻俘很是合他心意,且看到顏良負傷裹創的樣子,對他的不滿便消去了一半,說道:“立善既然有傷在身,便先返營歇息吧,如今伯屈亦身負重傷,你可要保重身體纔是。”

    顏良見這一關好歹算是矇混過去了,心中稍安,便決定趁熱打鐵道:“謝大將軍掛礙,末將尚有一事容稟。”

    “且說。”

    “前時曹賊在白馬城偷襲馬延所部右營,致使右營大潰,幸得末將事後收攏潰卒,重新編練爲三曲人馬。末將特來請示大將軍,此三曲人馬應如何發落?”

    袁紹對於顏良提出的這個問題也稍顯意外,對於馬延所部潰卒的事情他早就聽郭圖說過,他當時也對顏良私自擴充兼併部屬的行爲多有微詞,但此刻顏良竟然把話攤開了說,顯得並無私心,心中倒也釋然。

    當下問道:“先鋒軍連日大戰,戰損如何?”

    “傷亡衆多,減員幾近兩成。”

    袁紹略一思忖後道:“卿可在其中取一曲人馬分別補益卿與文從所部,其餘二曲歸入我本營待處。”

    “末將遵命。”

    雖說三千人一轉眼就被收回去兩千,但得了袁紹此話,那餘下一千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納入部屬,顏良對這個結果也表示滿意。

    “末將尚有一物獻予大將軍。”

    “噢?是何物?”

    顏良命人推過一具改進後的鹿車,親自示範將一面軍用大楯架在鹿車上,然後說道:“末將於白馬城下遷延多日,城中防衛森嚴,部衆於填壕之中損失慘重,幸得手下有人獻策改進此物,因其便捷易造,故而大有所獲。末將不敢藏私,特此獻於大將軍。”

    袁紹雖然是高門大族的派頭,但這些年也沒少經歷過戰陣,自然看得出改進後的鹿車對於攻城填壕所有助益,便笑道:“此物倒也靈巧,是何人獻策改進,可有賞賜了麼?”

    “是先鋒軍下屯長濟陰人仇升,其人之後在追擊曹賊途中又有建功,末將已草擬遷其爲軍候。”

    袁紹聽說獻策之人乃是個無名小卒,且已經升遷了軍職,便也不怎麼上心,隨口道:“既如此,吾便再賞賜他五萬錢。”

    “末將代仇升謝過大將軍賞賜。”

    “卿且好好休養,待恢復康健後,吾更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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