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東郡的時候,都尉蘇遊正在太守畢齊府上赴宴。
蘇遊笑道:“哈哈哈顏立善竟已封侯,還都督幽並沿邊郡事,不得了,了不得啊”
畢齊也笑道:“顏將軍功業卓著,封侯實至名歸”
如今曹操的戰略重心轉移,東郡雖爲前線,但只是偶有邊境摩擦,許久沒有大的戰事,二人都輕鬆了不少。
畢齊的妻女已經去了常山,準備與顏良從子顏枚的婚事,讓畢齊更無後顧之憂。
早前剛剛被河北軍俘虜,被逼出任東郡太守的時候,畢齊心中還十分忐忑,但隨着局勢穩定,並傍上顏良這條粗腿後,讓畢齊覺得小日子比以前更好。
作爲顏氏的親家,畢齊當然希望看到顏良位置更高,權柄越重。
畢齊舉杯道:“來,我等當爲高邑侯賀”
蘇遊以及其餘與會之人也都舉杯應道:“爲高邑侯賀”
消息傳到河內郡獲嘉縣時,河內太守蔣義渠正在陪同奮威將軍沮授巡視防務。
蔣義渠聞訊後略一驚訝,然後一臉豔羨地道:“顏立善竟已封侯,我本以爲朝廷不會答應纔是。”
沮授卻眉頭微皺,面上既不顯得意外,也不顯得喜悅。
蔣義渠見狀問道:“將軍與顏立善素有交情,怎不爲其歡欣”
沮授嘆道:“哎先前我看到大將軍明發的表章就說了,這恐非好事也”
蔣義渠有些不解,但見沮授並不願詳加解釋的意思,也就略過不提。
待蔣義渠走後,從鄴城來到沮授身邊隨侍的沮鵠說道:“父親先前所慮,竟然爲真,朝廷竟真個許了大將軍的表奏。”
沮授道:“還不止於此,高邑侯,都督幽並沿邊郡事,曹孟德還真出得了手啊”
沮鵠道:“孩兒倒以爲,度遼將軍這是實至名歸。”
沮授看了一眼兒子,說道:“你終究還是太年輕了,看待問題要透過表象看本質,你且再多思量思量,若有所得再來報我。”
“諾”
待沮鵠也離去,獨坐屋中的沮授回想起前些天剛剛看到袁紹明發表章時,自己去信向支持此議的田豐詢問,問他爲何不阻攔此議,難道就不怕曹操真個利用大將軍的表章,對顏良施以離間明策麼
田豐卻回答他道:“難道顏良屢建奇功,不當封侯即便曹操不答應,顏良不得封侯,大將軍就不忌憚他了麼既然事情無法改變,又何必阻攔”
沮授收到信後頗有些無語,看來自己的老朋友不是沒看出來,而是裝作不知。
甚至,還有些推波助瀾
眼下顏良真個封侯拜將了,老朋友,你滿意了麼
想到此處,沮授腦海中突然回想起身處黎陽大營的那個早晨。
一身戎裝的顏良帶着兵馬先期渡河,從沮授的角度望去,顏良的兵馬氣勢雄壯,而顏良本人則沐浴在初升的朝陽之中,還真是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昔日這個並不太被自己看得起的將領,如今竟然已經達到了這個程度。
自己當爲他的成就喝彩,亦或是爲他所將面臨的困難而憂心
沮授的心中也沒有答案。
“哈哈哈哈立善賢弟竟然封侯了好彩好彩今日當開懷暢飲,爲立善賀”
他身邊的親信小校恭維道:“府君昔日與度遼將軍並稱於世,度遼將軍已然封侯,府君想必也快了”
文丑卻是眼睛一瞪道:“你這是什麼話來立善賢弟封侯這是憑的戰功,他定黑山、平幽州、殺鮮卑,哪一樣不是實打實的功勞
難不成是憑名聲麼
我不如他便不如他,有何好攀比的
我只恨曹賊突然就銷聲匿跡,大將軍又嚴令我處不得主動求戰,沒了建功立業的機會”
小校賠笑道:“那是那是若是曹賊膽敢來犯,純是來爲將軍獻上功勞,正可不讓高邑侯專美於前。”
文丑捋須微笑道:“算你會說話,還不去拿酒來”
消息傳至濟北時,新近被表舉爲濟北太守的張郃正在與都督兗州軍事審配商議軍務。
張郃感嘆道:“我本以爲率師攻下盧縣諸城,可以略微追趕上立善兄的腳步,怎知卻是被越甩越開,想要趕超也來不及啊”
審配則調侃道:“難不成儁乂是羨慕顏立善得以封侯麼若是你被那幾個說客說動,少不得現在也能撈個列侯噹噹。”
張郃一臉不屑地道:“封侯自當馬上取,何言背主而得”
審配道:“那你可就難了,你在濟北即便是打得太兇狠,大將軍也是不可能爲你向朝廷請功,曹阿瞞也是不會準允的,哈哈哈”
張郃聞言也是莞爾,說道:“那就打到許都去,讓天子親授”
審配讚道:“儁乂好志氣”
作爲沮授所獻三路並舉另闢戰場之策中牽制曹軍主動攻擊的這一路,張郃的表現有目共睹。
在曹操大力反撲的壓力下,張郃率領不多的兵馬,一舉攻克了濟北國治所盧縣,之後又連克濟北郡肥城、泰山郡茌縣,兵鋒掠過,令得濟北、東平、泰山諸郡國瑟瑟發抖。
曹操不得不讓司空長史劉岱、中郎將王忠就地組織防線,令朱靈、張繡等將移師救援。
奈何劉、王等人不是對手,朱、張二將又被文丑從側面牽制,竟然無力發起反擊被迫退守汶水沿岸的鉅平、蛇丘、章縣、無鹽一線。
官渡之戰中與張郃同爲攻打曹營先鋒的高覽已經歸降曹操,並向曹操進言說張郃曾經有所意動,可遣人說之。
曹操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連連派出說客遊說,卻都被張郃嚴詞拒絕。
與沮授都督東郡、河內二路戰事相對應的,審配也被任命爲監軍,都督樂平、濟北二路兵馬。
樂平那邊文丑遊刃有餘,又是主守,並不太需要審配操心。
於是審配就常駐在盧縣,待在更有作爲的濟北主將張郃身邊。
審配與張郃同爲冀州本地派,關係相處得不錯,並未發生內耗的情況,也是張郃得以屢屢建功的原因之一。
張郃爲了避嫌,每次遇到曹操派來的說客都嚴辭呵斥一頓後交給審配處置,故而審配以此調侃。
其實審配心中也爲顏良得意封侯而高興,畢竟他長子、次子一起在官渡戰場上遇險,正巧顏良帶兵救援,長子審旻未能倖免,次子審觀卻死裏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