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親墳前廬居半年的劉盛也知道此事自己做得欠妥,被劉綾懟得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不過他心裏仍是忍不下這口氣,顏良這廝也太可惡了,非但搶走了自己心上人甄宓,還要霸佔自己的妹妹。

    是了,這交通賊人的罪名肯定也是他硬扣在我頭上的,我不過才賣了多少糧食給張燕,怎夠得上交通賊人之罪

    一定是他覬覦我的妹妹,然後故意定我的罪,好逼迫劉綾獻身於他。

    這個惡賊,怎麼還配當常山國相,當什麼度遼將軍。

    蒼天啊你怎麼不睜睜眼啊

    劉盛心中的滿腔怒火怨尤卻無從發泄,從小拉扯他長大的後母,也就是劉綾的親生母親這回是真個生了氣,安排了出自常山王府的老僕看管着他,唯恐他鬧出什麼亂子來。

    不過護送劉綾出嫁之事,還需要他這個兄長出面。

    劉盛一路行來,看到佔地寬廣、幾乎佔據白石山南面山坡一小半的聆風居,以及聆風居外密密麻麻的車馬僕隸,不免在心中鄙夷道:“哼這麼大的宅院,定是貪瀆了無數民脂民膏才置辦下的。還有這麼多人前來,光是收禮都收得手軟了吧可恨啊我堂堂王室宗子,淪落爲庶人,這廝不過一老革,卻竊居高位”

    劉盛原以爲會從正門入內,還刻意在車上凹了凹造型,準備與相識的常山士族會會面。

    然而他們的車馬直接往旁邊一帶,來到了角門方向。

    劉盛這纔想起,他妹妹非是嫁作正妻,而是要做顏良的小妻。

    羞恥啊堂堂王室宗女,竟然淪落到如此境地,今後如何去面對父王啊

    出於對劉綾的重視,顏良已經提前站在角門處等候。

    代顏良迎親的顏益一路上嘗試過與劉盛交談,不過卻碰了一鼻子灰,但卻十分無趣。

    到了地頭,顏益連忙上前道:“兄長,劉氏女迎來了,恭賀兄長”

    顏良虛託一把,說道:“勞煩公利了,你且去堂內吧,來了不少客人,幫着招呼一下。”

    “諾”

    小馬車的車簾在初秋的風中微微晃動,內中身着一襲華服的劉綾手持便面遮臉,只露出一雙美目死死盯着車外的男人。

    啊這個偉岸的大丈夫將要成爲自己的男人了,他不再只是好閨蜜的夫君,也是自己的夫君了

    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劉綾想着想着還掐了自己一下,從大腿上的痛感,知道這不是夢境,而是事實。

    彷彿感受到了劉綾那熾熱的目光,顏良也透過稀疏的車簾看向華服俏佳人。

    正常而言,新嫁娘都是比較害羞的,從禮法上也不當與新郎久久對視。

    然而劉綾的目光絲毫沒有避讓,就那麼直直地盯着顏良看,彷彿永遠都看不夠似地。

    雖然還隔開一段距離,也不曾說過一句話,但一股股甜蜜而熾熱的訊息在二人目光中來回傳遞。

    坐在車前充爲御者的劉盛見狀終於還是沒忍住,嘲諷道:“顏府君今日可算是得意了吧你逼迫宗室女爲妾,難道就不怕僭越嗎”

    劉盛此言一出,瞬間打破了剛纔那股曖昧的氣息。

    周圍的人也全都悚然一驚,尤其是隨嫁的劉家僕隸全都盯着他看,唯恐劉盛又禍從口出。

    顏良聽到有人出聲,這才注意到御者座位上的男子。

    顏良此前從沒有見過劉盛,但從他與劉綾有四五分想象的容貌上也猜得出來這是誰。

    看着劉盛對他怒目相向鼻孔朝天,活脫脫就是一副二世祖的樣子,顏良心中着實發笑,劉綾這丫頭冰雪聰明,爲何卻有這麼一個草包兄長。

    哎還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

    再想想,他爹肯定也好不到哪去,不然也不會看到黃巾就逃,最後還落得個廢爲庶人。

    對於這麼一個廢物點心,顏良連與他對線的都木得,只是慢悠悠往前走去。

    然而剛剛大放厥詞的劉盛卻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靠,撐住車板的手都在輕輕顫抖,唯恐顏良上來收拾了他。

    “你你你要作甚”

    就當旁人以爲顏良將對劉盛怒目而斥,乃至於揮拳相向的時候,顏良只是用低沉的的語調道:“讓開”

    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語,但配合着顏良逼近到面前的高大身軀,和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讓劉盛生不起抗拒之心,連滾帶爬地下了車。

    顏良也不去理睬他,輕輕一躍就坐到御者的座位上,然後輕輕甩鞭,驅趕着馬車向角門內行去。

    當不再與顏良對視後,劉盛終於恢復了幾分膽色,追在車後喊道:“你這是要搶人麼”

    顏良見劉盛連連不識好歹,終於是沒了耐性,轉過斜睨了他一眼,露出嘲諷的笑容道:“你是廢常山王的幼子吧你父親爲賊人侵逼棄封國而逃,遂失其國廢爲庶人。

    你母、兄或直接或間接,都亡於賊人之手。

    你卻忘記了發生在父母、家人身上的羞辱與仇恨,反倒因爲蠅頭小利而干犯律令交通反賊。

    如此作爲,你對得起你父親麼對的起你的家人麼

    你且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爲何會淪落到如此境地吧”

    雖然顏良並沒有怒目斥責,但輕飄飄地幾句話殺傷力卻更大,劉盛被駁斥得連連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從劉盛一開始出言不遜時,車廂裏的劉綾就心中惴惴不安,唯恐出什麼紕漏,此刻也急忙斥道:“兄長,你忘了阿母的吩咐了麼”

    劉盛被訓斥得呆若木雞,面色漲紅,也不知是羞愧還是憤怒,但卻終是沒有再放厥詞,看着顏良駕車而去。

    劉綾在車廂裏稍稍膝行向前,拉住顏良背後的衣服道:“將軍,我兄長不曉事,你千萬別與他計較。”

    顏良背轉手抓住劉綾的柔荑道:“無事,爲了你,我也會忍他一時。”

    劉綾心中一暖,說道:“妾謝過將軍”

    顏良輕輕一捏,裝作生氣地道:“你該叫我什麼”

    劉綾小臉一紅,低聲道:“夫君”

    顏良笑道:“這纔對嘛”

    按說,顏良要騎馬在新嫁娘的馬車前引路。

    不過顏良卻別出心裁,自己駕着馬車就入內。

    然而聆風居中顏良最大,他想怎麼就怎麼,反正不是娶正妻,也不會有人不長眼逼叨叨。

    他一路前行,將馬車駛入了劃歸劉綾居住的小院,然後扶着劉綾下車,再牽着她的手進入屋內。

    過程中,劉綾始終用另一隻手持着便面遮臉,一副乖巧順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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