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漠雪似刀 >第二十六章 戰罷各歸去
    黃金城堡中再無動靜,顯然那名不知來頭的恐怖高手已經離去。只是擔心他去而復返,加之蒙山巫女已經脫困,李玄觴便召回了在關外鏖戰的一衆晉朝高手。

    黃樾道人眉頭緊鎖,“那人想必就是西蠻大祭司,神念跨越千里尚有如此修爲,他這些年修爲似乎再度大進了啊。”

    真芫道人極目遠眺,視線遙遙鎖定千里之外的蒙山。一聲冷哼從漆黑的蒙山內部傳來,真芫道人如遭雷擊,眼中溢出鮮血,不敢再度窺視蒙山。

    衆人關切的圍過來,真芫道人擺了擺手示意不礙事。閉目運功片刻,雙目中恢復清明:

    “他想要在人間成仙,打破天地規則,所以一直壓制着自身修爲,千年之前他就已經達到合道境巔峯,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飛昇仙界,但仙界不能容他,他想獨闢蹊徑,在人間以力證道,成就長生,看來他在這條路上走的已經很遠了。”

    布衣老頭雙手交叉,感嘆到:“此人不愧被稱爲數千年來最驚才絕豔之修士,竟然真的讓他在絕地走出一條通路來。”

    真芫道人點點頭,聲音滄桑:

    “他出身數千年前的仙門聖地崑崙宗,二十六歲便成爲宗門中戰力第一的高手,他爲了偷學崑崙宗中的禁術,襲殺了三名長老叛出崑崙宗,兩年之後禁術大成,便屠殺了崑崙宗滿門三千多人,可憐仙門聖地,自此傳承斷絕。這數千年來,他所修習的功法越來越偏門邪惡,功力也突飛猛進。千年前仙界三十五仙人於大沖之日下界,一役將他重創,逼他立誓不得踏出蒙山一步,蒙山其它人等不得越過蒙山周圍百里。這才令他沉寂下來,如今他傷勢盡復,功力大進,恐怕又要蠢蠢欲動。”

    徐無量開口詢問:“既然仙界出手,爲何不乾脆斬殺此獠,還放任他在下界逍遙?”

    黃樾道人替師兄答道:“當年一戰極爲艱難慘烈,仙界固然佔據上風,只是他們在人間不能動用真正的仙人級戰力,根本無法徹底斬殺他,將他重創後逼他以神魂立誓禁足於蒙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仙界多次想永絕後患,但仙人下界只有在特殊的天時條件下才能成功,自從千年前一役,再無仙人能夠下界,再說就算如今能夠再度下界,只怕已經是輸多贏少。如今我們只能指望他在最後一步功虧一簣,身死道消。”

    沉默了許久的柳扶風突然插話:“五年前我門長老曾與神算子前輩推演此事,料定他成功的概率大於六成,關鍵的變數在於三個劍胎。三個劍胎誕生於同一時代,聞所未聞,想必就是天地意志的影響,這方天地的大道意志也不能容他。”

    聽到劍胎兩個字,在場的人紛紛看向李玄觴,後者則一臉無奈,他何嘗不知道劍胎的罕見稀少與卓然天賦。只是老天在給他這份禮物的時候同時也降下了詛咒,沒有足夠的內力作爲支撐,他的天賦再強,也無法成爲一名真正的高手。

    除非他能夠在劍道上走的足夠遠,悟出憑劍意傷人的神通,否則再精妙的劍招面對一流高手的護身罡氣都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但劍道修行,何其艱難,就連名聞天下的劍道三大聖地中那些長年累月浸淫劍術的前輩高手絕大多數終其一生都未能在劍道上登堂入室,更遑論他這個習劍沒有十年的青陽王?

    黃樾道人則想起了留在玉柱峯上的頑劣徒弟,心下輕輕嘆息:“只是第三個劍胎不知身在何處,天下劍修宗門尋訪了十年,始終都找不到他的蹤影。”

    半空中,呆愣了許久的少女恨恨的收回所有黃金雕像,黃金王座恢復原樣,載着她向大漠飛去。

    李玄觴等人則繼續清理戰場,救治傷員,爲接下來不知何時會爆發的下一次大戰做準備,瀝水關後的山腰上,新墳座座,連綿不絕。墳堆前殘破的兵器上刻下了死者的姓名作爲臨時的墓碑,這裏沒有哭聲,只有不散的慘烈戰意。

    關外的西蠻軍隊跟着他們的聖使退去,六部高層面面相覷,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原本志在必得的瀝水關被他們拋在腦後,現在對他們來說,如何從明顯心情不佳的聖使手中活下來纔是頭等大事。進攻不利的白龍、黃鷹兩部高層面色最爲灰敗,垂頭喪氣,如喪考妣。

    瀝水關本已是他們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只是最後關頭青龍、黃鷹兩部的高層存了私心,有意延緩攻勢,保存實力,避免與晉軍打成魚死網破的局面,這才久攻不下,反而被及時來援的晉朝高手徹底扭轉了頹勢。

    然而各懷鬼胎的六部高層並沒有等來預料中聖使的怒火,她根本沒有理會傷亡慘重的西蠻大軍,而是獨自深入大漠。

    少女落在已成一片廢墟的綠洲中,雙手抱膝坐在地勢最高處,黃金王座豎立在一旁。西蠻軍隊慢吞吞的來到綠洲附近,在一處平緩的沙丘上立下簡陋的臨時營寨,北漠冬季白日極短,此時紅日已經西墜,暮色蒼茫,橘紅的太陽逐漸被黝黑剪影中的遠方連綿山脈吞沒。

    天幕如被潑上濃墨,轉瞬之間便已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氣溫驟降,如墮冰窖。

    少女就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不言不語,不喫不喝。

    沙漠裏夜間風沙極大,沙塵瀰漫中已經看不清她的身影。一羣黃金雕像默默矗立在她身畔,爲她遮擋風沙,只是仍有許多沙礫從雕像的縫隙中擠入,拍打在她身上,不多時,黃沙已經將她**在外的雙足埋沒。只是她一動不動,只有烏黑的長髮垂下,無人知道此時她埋在雙膝裏的面龐上是悲是喜,更無人敢走近她說出隻言片語。

    這一夜西蠻營地中夜不能寐的人只能看到有巨大的沙塵龍捲在那片廢墟中旋轉,粗礪的黃沙被狂風揚的很高、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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