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亂世凰華 >第十六章,襲軍
    程璟與趙雲尋了一處酒樓雅間把酒言歡,趙雲雖只比程璟大三歲,但從十五歲上戰場,已有八個年頭,爲人忠肝義膽,有勇有謀,談吐謙卑,舉止灑脫,程璟敬愛於心。二人更不以“將軍、公子”生分稱呼,直接兄弟相稱。

    “趙兄既在劉備手下爲將,如何來東吳參加武魁,莫不是在荊州受了怠慢,想另投明主?若是這樣,趙兄放心,以你這等人才,吳候求知若渴,必受重用。”

    趙雲沉沉一笑:“今日出手相救周將軍,不也視若無睹,想必江東人才濟濟,在下武藝不精,入不了大將軍的眼。”

    程璟心無城府,隨即嗤之以鼻道:“那個周大將軍,哪裏懂什麼功夫?你教他聽琴作曲,纔是強項。他必是見你搶了他手下的風頭,心中不快。”

    趙雲心中一驚,探出東吳內臣間的矛盾,不失禮貌的微微一笑:“在下的確出手冒失了,將軍騎下那位統領身手不凡,只是黑衣人有備而來,劍法怪異,的確教人防不勝防。可不知是什麼人,居然敢當街行刺周將軍,又能保自己全身而退,我看此事蹊蹺,只怕是內外勾結也不一定,還需叫大將軍小心堤防,暗中查訪。”

    程璟沉默,行刺大將軍,的確非同小可,但如何也扯不到自己頭上,他也不想借機做什麼文章,更不想多管周瑜的事,所以沒有接話。

    趙雲是有心人,更是個外人,若親自上將軍府冒然進言,不甚妥當,但見程璟言行,心中也明瞭,周、程兩家不合,只怕是爲吳候下旨擢升周瑜爲大將軍之事。

    “趙兄,我姐夫羽林將軍孫瑜是吳候貼身近臣,你若真有心投靠東吳,我可求姐夫引薦你見吳候,必然事半功倍。”程璟殷勤道。

    趙雲微微一笑,看程璟明眸閃光,神情十分殷切,真是個單純的孩子,“多謝賢弟,賢弟與我是一見如故,坦誠相待。你我二人既知無不言,爲兄也不敢刻意多心,只是我身份特殊,又從荊州而來,不便得人舉薦,現在吳候給衆人搭了這個平臺,各憑本事說話,更有說服力。”

    程璟臉刷的紅了,羞愧自己居然生出這不光明的心思,簡直是侮辱了趙雲這樣的英豪,好在趙雲爲人豁達,好言替他開解,更爲敬重。

    “兄長槍法絕倫,方纔救大將軍那一套槍法,使得如雲流水,叫人歎爲觀止。”程璟由衷讚道,手不免癢了,十分想跟趙雲切磋一下,得他提點,畢竟從小到大,他的對手都是一根被砍得亂七八糟的木樁,師父也就離元一人,身邊手下都讓着他,誰敢跟他動刀動槍,卻是沒見過什麼世面。

    路上遇到衛鈞,現在又遇到趙雲,個個身手不凡,起初那份“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傲氣早節節敗退,偃旗息鼓了。

    但這份心思程璟不敢說,怕又碰一鼻子灰。

    程璟端起暖爐中溫熱的美酒,爲趙雲斟上一杯,舉杯對酌:“此次武魁吸引了幾路高手,如此大的號召力,卻是讓人意想不道,能達到吳候初衷,吳候只怕高興得夜不能寐,”程璟笑道,“看來世人一句話所言不差,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

    趙雲不動聲色一笑,只是飲酒,“趙兄若是得了武魁,可是會留在東吳爲吳候效命?”程璟冷不丁拋出這一問,這是最簡單也是最難回答的問題,只有程璟纔會傻傻的問出來。

    “自然,”趙雲點點頭,又酒過一巡方道,“其實這天下終究是姓劉的,身爲人臣,大家都是爲天子效命。”

    程璟聽得茫然,嚼不透深意。他可不在乎什麼這天下是誰的,反正他又沒野心做皇帝,他的抱負就是像父親一樣,馳騁沙場,殺敵立功,他的野心就是得到父親和吳候的稱讚,百姓的愛戴,足矣。

    至於劉氏,氣數也盡了,一個只會“抱大腿”的劉皇叔,和一個假仁假義的卑鄙劉表,這二人根本不是曹操對手,打不贏曹操,還談什麼天下霸業?但這些話,程璟不敢說,等趙雲真正歸於東吳麾下,二人再推心置腹不遲。

    趙雲起身開窗,寒風將月光吹進,程璟醉眼朦朧看窗前趙雲背影英偉身姿,男人寬厚的肩膀,松姿傲骨,擁攬峯腰。

    趙雲看窗外捲起的沙沙樹葉,不覺起秋思,轉過身來,眉目俊朗,鬢毛微散,好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將。

    趙雲笑着坐在程璟身旁摟住相比柔弱的肩膀,拍着桌子不禁哼起了小調:“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簫鼓鳴兮發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

    程璟的心思全在那溫暖厚實掌中,心不在焉的和聲附和,趙雲興起,飲酒更暢,夜至三更,二人醉臥榻中,一覺至天明。

    在窗外靜謐夜色下,沉睡中的柴桑城如披上了一襲輕羽,任妖風作亂,時不時刮蹭出潛伏在其中的居心叵測,卻是人眼不能看透的陰謀。

    這場傾覆朝野的危機,人心不古的鬥爭,劍走偏鋒的權謀都在蠢蠢欲動,正做成一場好戲等待天明傾情上演。

    秋天的夜略顯雍長,雞鳴催得寒風更緊了一些,早起勞作的人頗有怨言,最後一班打更人終於不再孤單,街上有了模糊人影。

    城門守軍站在城牆之上,努力用手中長矛杵着地,睡眼朦朧中終於看到魚肚泛白,強打精神勉勵堅持。

    前方密林中出突閃現一串不甚明晰,高高低低的火苗,火苗密集連城一條線跳躍着衝着城門而來。

    一個因寒風侵體,天氣乾燥,撐不住打了個噴嚏提起神的小兵望見這一絲詭異的光明,立刻警醒,他的眼越張越大,似要撥開瘴霧濃霜,探個究竟。

    終於確認了,才提着心、叉了音喊出一句:“是,是軍隊,有軍隊突襲。”

    這一聲在秋風的挾持下刮入衆人耳中,比打耳光還提神,衆人皆醒,紛紛趴在城牆上探頭眺望,火光越來越近,奔騰的馬蹄聲已從地表先到,似要把城樓撼動。

    衆人面面相覷,緊張的流下一滴比朝晨露珠更滾圓的冷汗。

    事關重大,守軍統領不敢耽誤軍情,三聲軍號嘹響在柴桑城上空,迎接來黑雲中掙扎出來的第一絲晨光。

    柴桑城內不論是深府大院,還是小家門戶,軍中士卒亦或平民百姓,聞軍號聲皆驚起下牀,萬戶燈火首尾相接,瞬間照明柴桑城。

    在柴桑靠近西城的將軍府,周瑜本是個不貪睡的操勞人,正在庭中練劍,聽到這三聲軍號,嚇得人愣了半刻神,城門號角是重要軍情報告:一聲迎客,二聲送賓,三聲外敵突襲,全城警備。

    趙昌已匆匆而至:“將軍,城門有軍情,馬匹已爲將軍備好。”

    周瑜也不回房換裝,穿着家居便服,帶着趙昌出府,二人也不不急召集兵馬,跨上高馬即行。一路快馬加鞭,風塵僕僕趕到城門。

    周吉是跑着來的,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周整,氅服因沒繫腰帶鬆鬆散散,被秋風一吹衣袍鼓起來,好像要飛上天去。

    周俊正氣喘吁吁質問下屬發生何事,沒想周瑜緊隨其後而至。完全沒給他弄清情況,縷清思緒的時間。

    衆兵參拜大將軍,周瑜見周吉無向他彙報的意思,不耽擱時間,下馬直接跑上城樓,襲軍已在城下,騎軍在前,步軍在後,手持火把,一片火光映紅天地。

    周瑜估摸有一萬兵馬,並且是連夜趕來,但見這些兵馬先不攻城,而是仰頭見勢,爲首將軍在城下揮劍喊話:“樓上聽着,吾乃中郎將陳武,知城中有叛軍作亂,奉廬江太守孫匡之命前來救援,爾等反賊,還不束手就擒,若敢傷主公一根毫毛,等我殺進城來,叫爾等死無葬身之地。”

    周瑜聽說是陳武,心中才安定幾分,又起疑雲,朝下喊話道:“陳武,我乃大將軍周公瑾。城中並無反亂,你聽何人造謠,就輕信了率兵馬趕來?你這泱泱一萬兵馬出城,廬江豈不空虛,只怕是中了他人奸計,還不快撤兵回廬江防守。廬江乃東吳邊陲要地,不容有失。”

    陳武字學賓,是程普提拔的下屬,現在孫太守手下爲將,爲人勇猛善戰,忠義兩全,經他訓練出的二千精兵“吳衛軍”所向披靡,威震江東。

    城下兵馬皆驚愕不已,陳武下一句也反驚住城上人:“周大將軍,不是你遣人至廬江求救,說柴桑城出現叛軍,主公已被挾持,城中淪陷,形勢危急,命廬江速發一萬兵馬前來救援,爲何,爲何···莫非叛軍已被鎮壓,危機已解。”

    周瑜等在樓上更是一頭霧水,半信半疑,但對這貿然而至的一萬兵馬他也不敢輕開城門,正對質問詢,有小兵趕上城彙報,吳候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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