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顯然還沒覺察到有人推門進來，還在埋怨顧向東的“無情”。
“從現在起，我再也不理你了！”林清戳着照片，“誰再理你，誰是小狗……”
“是嗎？”
顧向東突然出聲，林清還以爲出現了幻聽，短暫停了一下之後，又氣悶地自言自語。
“信你纔有個鬼！”
接着又一聲嘆氣。
“真是沒出息，人家都這麼對你了，怎麼還能聽到他的聲音？”
顧向東忍不住一聲輕笑，輪椅行進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林清這才驚訝地擡頭，看到顧向東嘴角含笑而來，“唰”的一下紅了臉，椅子一轉，背過去不肯轉過來。
“我有那麼惡劣？”顧向東明顯嗓音含笑。
林清覺得臉快要燒熟了似的，氣惱地低吼：“你怎麼偷聽人家說話！”
顧向東又笑：“哪裏需要偷聽，我是光明正大走進來的。”
林清不說話，埋着頭縮着肩膀，不肯轉回來。
真是丟臉死了，怎麼能被他聽到呢？
好像他的態度有多重要似的！
“我沒有什麼意思，你別多想！”林清喏喏開口。
“嗯，我一向思想單純，是你不要多想。”
“你……”林清猛地轉回來瞪着他。
開什麼玩笑？
這世上沒有比他更壞的人了。
“不信？”顧向東瞪圓了眼睛，力證清白的樣子，“你在這裏碎碎唸了半天說我的壞話，我一點都沒有生氣，反而覺得你說的很對。”
“哎呀！”
林清難爲情死了，好不容易纔褪去的紅潮，又“噌”的一下躥上了臉，想轉身都不好意思。
“我說真的！”顧向東卻一本正經，“你這次表現的不錯，是應該表揚。”
他很肯定地說道，林清小心翼翼地擡眼去看他，有點不可置信。
“真的？”
“假的！”顧向東毫不遲疑。
“你……”林清氣紅了臉，“有沒有意思？”
就不該理他！
林清扔了相框，站起來就走，經過顧向東身邊的時候，被他攥住了手。
“我請你喫飯。”
“不去！”
誰知道他又想什麼法子取笑她。
顧向東這廝是純直男，壓根不要指望他能懂半點女兒心。
“真不去？”顧向東遺憾地嘆息一聲，手也鬆開了，“我還想着你最近辛苦，好不容易圓滿完成任務，特意想請你去喫頓好的，既然你不去，那就算了。”
林清氣都不順了，咬牙切齒地攥緊了拳頭忍了。
再跟這人說話，八成要把自己氣死！
“你這人怎麼這樣！”林清朝他低吼道。
“我怎麼了？”顧向東雙手一攤，一臉無辜，“我說了請你喫飯，是你自己不去的！”
“你……”
林清氣得夠嗆，左右看了兩眼，狠狠踢了一腳他的輪椅輪子，氣哼哼地扭頭走了。
顧向東哈哈笑了起來，又是得意，又是幸災樂禍。
爲什麼？
因爲林清那一腳踢得不輕，他沒怎麼着，倒是林清的腳踢疼了。
林清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誰也不理。
兩個平時關係好的女同事，還悄悄向林清求饒：“拜託你去專用梯吧，別讓顧先生找我們發火！”
她能怎麼辦？她也很悲傷啊！
同事情誼得顧，再說了，她現在也擠不過人家。
但是林清倔啊，她偏要等員工電梯，偏不如某些人的願。
一連等了四五茬，同事都明目張膽的敢把她從電梯裏趕出來了，她還是不肯低頭。
終於，人走完了，電梯卻出現了故障，停在底樓不動了。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誰搞得鬼！
“你太過分了！”林清一跺腳，“哎喲！”
踢過的腳還疼着，這下更疼了。
顧向東又心疼又無奈地看着她，“我哪兒過分了！又不是我讓電梯壞的！”
睜眼說瞎話！
林清：“……”
“我走樓梯行了吧！”
說完就往旁邊走。
又要從他身邊過，就又被拉住了。
“你放開我！”眼眶都紅了。
顧向東看得心裏一軟，聲音也跟着軟下來。
“不氣了好不好？”
他這一軟，林清反而覺得更委屈了，都吸了下鼻子。
顧向東一見更過不去了，手上一個用力，林清一個踉蹌就跌進了他懷裏。
“哎呀，你……”
林清掙扎了一下，這姿勢彆扭死了。
顧向東抱了一下，讓她好好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扣着她，一手操作輪椅往電梯去。
一邊問：“腳踢傷了沒？”
林清還氣着，哼哼一聲偏過頭不理他。
顧向東嘆氣一聲，進了電梯才彎腰去擡她的腳。
“你幹什麼！”林清又漲紅了臉。
“別動，給我看看！”
顧向東不顧她的掙扎，脫了鞋，看到她大腳趾上紅了一片，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看吧，拿自己的腳置什麼氣，疼的是誰？”
林清咬脣，眼淚搖搖欲墜，“還不是你害的！”
“好好好，別哭別哭，是我害的，是我害的！”顧向東連忙求饒。
他都搞不清楚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特別怕看到她的眼淚。
看他着急的樣子，林清嘴角微彎，抿了抿脣，帶着小女人的嬌俏得寸進尺。
“那你得補償我！”
“行！”顧向東乾脆地一點頭，“給個機會，請你喫飯好不好？”
終於輪到林清揚眉吐氣了，揚着下巴高傲地一點，“好！”
顧向東心甘情願地讓她找回面子，自己反倒是裏子面子丟了一地，只無奈地一挑眉。
“得嘞，謝夫人賞臉！”
林清忍不住笑出了聲，眼睛都彎起來。
她現在心裏正爲顧向東的體貼甜蜜着，大概也不會想到，過去的顧向東是個怎樣高傲冷清的人。
就連在車庫等着他們的司機小楊，見到顧向東春水般盪漾的眼睛，都嚇了一跳。
定睛看了幾秒，確定面前的人是向來威嚴的顧團長，才顫着小心肝，去推了輪椅出來。
心裏一陣感慨，沒想到在他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顧團長這千年老鐵樹開花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