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森林邊緣的不同方向進入,都沒有遇到追捕的人,看來對方已經確認某種消息,放棄了對這裏的圍捕搜尋——這並不算是好消息。
尤其政河的臉色,在直升機盤旋斷崖附近時,冷若冰霜。
斷崖附近植被稀少,故而他們能夠降低高度盤旋,他盯着屏幕上顯示老大位置的紅點,手竟有些抖。和其他幾隊人聯繫後,他們都沒有收穫,這使他更心煩。
“放我下去那邊的空地上,我去看看。”
政河下到空地上,對着記憶裏池弈驍爬下去的地方喊,“老大,星姐,老大,星姐——你們在嗎?”
他等了一會,也許只有十幾秒的時間,可心卻直往下沉。
“老大——星姐——”
聲音都開始不對了。
“老——”
“在在在,是桃花眼!”
清脆的聲音從下面傳上來,政河欣喜若狂,“星姐是你嗎?”
“是的是的,我在這裏!”
他探出頭去看,那個石臺上俏生生站了個人,“你終於來了!我都要餓死了,快點來救我們!”
政河感動得想哭,“老大在不在?”
“在!”
政河就看到她身邊出來個人,正是池弈驍,原來那個石臺旁邊有山洞。莫不是兩人在休息纔沒聽到聲音麼?他一邊想,一邊麻利地準備繩子,先是蘇星九,而後是池弈驍。兩人都坐到地上時,大家都鬆了口氣。
池弈驍臉色有些發白,眉頭敏銳地皺起:“你身上什麼味?”
政河這時才意識到,他從死鹿堆裏爬出來後根本沒來得及清洗,“呃,動物在大自然中……壽終正寢的味道。”
蘇星九也皺起眉,“就是腐肉味,我聞過,動物死了爛一半就這個味。”她自己雖然也沒好到哪去,衣服和臉上都是泥漬,還有血跡,還是要五十步笑百步,“你這也太不講衛生了,好臭哦。阿驍,你要記住他這個味道,以後你嫌棄我的時候得先想想他。”
政河滿腦子對他們的擔心被她衝得七零八落,“你這小白眼狼!老大你不管管她,要不是爲了早點過來,我至於躲在死鹿堆裏還來不及洗麼?”
“這麼可憐!”蘇星九睜大眼睛,感到不好意思,畏畏縮縮伸出一隻手,“那我們握個手吧,擁抱就算了。你這個氣味,別說阿驍嫌你,我都受不住。”
政河拍了一下她的手,氣哼哼往另一邊走,“老子不跟你一路,你和老大坐那個飛機走,我跟下一個。”
蘇星九坐到李和本的直升機裏,就有點擔心。
她往後看了眼,政河正在等另一架直升機過來。
“他會不會真的生氣了?”
“不會。”
“真的嗎?他那麼費心費力找我們,都跟腐肉在一起待着還來不及洗,我那樣說他是不是很傷他心?”
池弈驍輕輕摸一下她亂糟糟的頭髮,“是傷他心,但他不會生氣。”
“這麼大度嗎?那……下次你帶他來,我把雨久莖做好給他喫。”
“好。”
飛機裏另外兩個人聽得奇異,他們老大什麼時候這麼溫和了?以及,政哥是很顯然的真生氣了好吧?
他們在一個偏僻的酒店落腳。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行李都基本都報廢,池弈驍特意囑咐政河買一套合適的女裝。蘇星九舒舒服服泡一個澡後,就看到女服務員送上門的衣服,竟然是粉色的連衣裙。她在海島上曾經讓溏心蛋幫忙買過許多衣服,唯獨沒有粉色。
她從這條裙子上,發現了自己在政河心裏的定位。當她穿上裙子去飯廳喫飯時,池弈驍手下的人也對老大的品位有了定位。
這是一條外披白色蕾絲小坎肩的粉色歐式長裙,裙襬略蓬。
這位星小姐穿這條裙子出現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女孩,頗有未成年面相。
衆人噤聲。
池弈驍坐在她身邊,看見她時愣了愣,轉瞬即逝的表情後又是一如往常的悠閒自在。
“是不是很奇怪?”她不自在地掖裙襬,“我沒有穿過這種顏色的衣服,很怪異,像恐怖電影裏的洋娃娃道具,對嗎?”
他輕笑,“還好。”其實她膚白臉嫩,穿粉色顯得可愛又青春。
“政河的品味太差勁了。”政河在佈置今晚的菜式與明天出發的事宜,還沒上桌,她就抓緊時間說:“他肯定喜歡那種走路扭來扭去,眨一下眼睛就是一個巨大的媚眼的女人。而且她們肯定都是長卷發。”
“爲什麼這麼猜?”
“女人的直覺!”
池弈驍在看到她眼裏篤定的光芒時,不禁生出奇異之感,不得不說,這個直覺真的準。
“還有呢?”
“還有啊……”她目光逡巡在他身上,那眼中的篤定變成狡黠,“就是你咯,你肯定喜歡,嗯……名字裏有‘星’字的女人,今年二十一歲,黑頭髮白皮膚。”
他勾起笑容,半真半假道:“只說到這?還有身材一般,長得不高,今天穿了粉紅裙,你怎麼不說?”
“那不就太明顯了嗎!”她昂起頭,“你自己跟我講,東方語言有含蓄美。”
池弈驍難得真心地笑開,把切好的牛排移到她面前,“還是喫東西吧,少說話。”
她得意地嚼下去兩塊肉,發現四周的人都自顧自喫飯,沒人注意他們,就又跟池弈驍說話:“你有沒有叫人來檢查身體?咬你的蜘蛛只是讓你發了個燒?有沒有其他問題?還有,你的手臂上被子彈擦傷的地方,包紮好了吧?”
“嗯,都沒問題。”他切着自己面前的牛排,微擡眸一掃,朝他們看來的目光就像遇到空氣牆一樣彈了回去。
蘇星九不知道,他們的“不注意”只是眼神沒有飄過來而已。在座的人都經過殘酷的訓練,在執行各類任務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注意兩個人說話,並不需要盯着他們。
池弈驍心明如鏡,就對她說:“喫完早點去休息。”
“那買書呢?”
“回去後我帶你去。”
“好。”她就安心地喫完一整塊牛排,隨後又看一眼還在喫的池弈驍,“是不是每個人都有食物限額?”
他指了指面前的一堆烤披薩和水果,“這些,都可以喫。”
她不知在想什麼,盯着那堆食物好一會,突然起身,“我喫好了,先去休息,明天見!”
蘇星九出去時正碰上政河進門,打了個招呼她就進了電梯。政河一臉疑惑在池弈驍身邊坐下,看到她座位上的盤子,“老大,她沒事吧?就喫一塊牛排,飽了?”
池弈驍似乎也不明白,點頭,“可能餓狠了,喫不下。”
“怎麼可能?才餓多久就餓狠了。”政河對自己的營救效率很是自信,說道:“你沒看到她那依依不捨的樣子,我看就是怕喫胖,女人都這樣。誒老大,你這表情,別不信呀。女人吧,尤其是在自己在意的男人面前,都喫不多,喫多了你不得覺得她是頭豬啊?”
池弈驍看似沒放心上,卻還是掃了眼她留下的餐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