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硬的冰冷。
邪肆的詭譎。
唐牧深丟開手裏的半截煙,聲音沙啞:“爲什麼是她?”
“不捨得?”
“你劫走她,對她做了什麼?”
池弈驍不在意地聳肩,“我劫走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他脣角勾起,“我在你心裏是這麼變態的小叔了?”他輕笑,哼了一聲。
唐牧深眯起眼睛,“不是你?”
池弈驍並不習慣辯解和解釋,沒有說話。
“你和她發生過什麼?”
男人本已微沉的臉色又明豔起來,“你想象的全部。”
話音剛落,帶着勁風的拳頭就殺過來,兩個男人,一個全身黑色西裝卻行動利落剛硬,一個一身灰色休閒裝,閃避還手輕鬆自如。打了有一會,雙方身上都落了幾個拳頭,微微氣喘,誰也不輸誰。
麥冬帶着人站在會所門口,遠遠看着並沒有走近。
唐牧深眸光冷冽,又再度靠上車門,他遞出一根菸,剛打完架的兩個人又同時站在一起抽起煙來。他們之間,全是刺,無論是在家還是在外,無論是爲人還是生意場。又因爲一個女人,他們對對方懷有某種程度的信任。
至少,誰都不會企圖傷害她。
“你把她撈出來,那麼,丟她進去的人你查到了?”唐牧深吐出一口煙,看到不遠處的麥冬已經帶人回去。
“沒有。”池弈驍表情淡然,一邊說話一邊冒煙氣,“你想動梅花烙?”
唐牧深對他的消息力沒有任何低估的意思,因此聽到這也沒有露出任何驚疑,“已經動了。”
“在她和資料之間,二選一。”
很久的沉默,誰也沒有再說話。最終,唐牧深把抽完的煙扔開,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對她,我不做選擇題。她和資料,都是我的。”說完,黑色賓利有如旋風,疾馳而出。
池弈驍還叼着煙,漫不經心看着車遠去,輕輕哼了一聲。
“年輕人,太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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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風暴的來臨就像s市的冬天,在一場場徹骨冷心的瓢潑大雨裏,砸向了整個周氏。這場風暴,姓周,而迫使它姓周的,則是唐牧深鐵血般的手腕。
早在幾個月前,周氏與唐氏的合作案裏,周氏就預感到了唐氏的獠牙之猛,可那個時候,猛獸的嗜血已然展露,是來不及了。阻擋猛獸的最佳時間,是在聞到危險氣息的那一剎那,而不是正面看到臉的時候。
周復禮爲他的後知後覺付出了代價。
如今回想起來,從前的細枝末節都帶了血腥氣。唐氏拋出的每一條橄欖枝,都是上有尖刺的,而他,誤以爲唐牧深是一個重利的商人,追求共贏。
當然,他在商場沉浮這些年,當看到猛獸露出猙獰的臉,自然不會白白等死。
困獸之鬥,未必要贏,能留得他們姓週一脈,纔是他的底線。
老話在某些絕境下,總有種說的很對的錯覺,例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周復禮死死抓着這句話,在周全的策劃與安排之後,他突破唐牧深的層層保護與陷阱,如願以償地把安雲彤綁走了。
男人,尤其是成大事的男人,總在要緊關頭輸給女人。
如果一個男人心中無愛,他通常也成不了什麼事。而心中有愛,則必有所懼。
周復禮算計得很精,只要抓住那個懼點,唐牧深就等於被捏住了死穴。就算周家顛覆,只要把唐牧深抓在手裏,回血也是一句話的事情。
他這兩個月,密切監視着唐牧深的一舉一動,綁架人選在蘇星九和安雲彤之間來回搖擺。他起初無法下決定,姓唐的冷慣了,向來不表露心跡,卻處處帶着安雲彤走動,一定是有貓膩的。
也許,他不過是拉安雲彤當一隻出頭鳥,讓別人以爲安雲彤是他的至愛。
所以,相當長的時間內,蘇星九是他的目標。
然而愛一個人通常是藏不住的,周復禮讓眼線盯死了姓唐的和姓蘇的,也沒挖出端倪。尤其是……蘇星九還跟一個白頭髮的男人糾纏不清。
腦袋上頂綠帽子是所有男人的炸點,唐牧深沒理由放任。在百般思慮之後,周復禮慢慢發現,那隻出頭鳥也許才正是唐牧深的死穴。
越重要卻把她擺在越危險的地方,反其道而行之,恰恰保護了她。
他就是要打破唐牧深那種自以爲是的運籌帷幄,想保護一個女人,代價可是很大的。他摸準了唐牧深出差的時間,盯死安雲彤,果不其然這女人出來逛街,在商場下手,兵行險着,卻比在和苑別墅下手安全得多。
和苑別墅那地方,佈防布得跟軍陣圖一樣密集。
一綁到人,就注射藥劑致昏迷,一路沒停,安雲彤被送到了尼基拉。
尼基拉位於歐亞非的交匯處,背靠藍海,藍海往北就是暗夜的地盤。他把綁架地點選在了尼基拉北面的一個半島上,背靠陸地,三面向海。
周復禮控制住了陸地上半島的所有路徑,佔據高地佈下眼線和防衛。
只要唐牧深出現,他就是砧上魚肉。
此刻,他坐在半島最高樓的樓頂房間裏,狹長的眼睛望向一望無際的海。在周氏傾頹的時間,他幾乎把百分之八十的資金都用來跟暗夜打交道,這是一場賭博,而事實即將證明:他會贏。
手下前來彙報,“周總,防衛和紅外線全部到位,監控室也準備妥當,唐牧深只要踏上半島,您就能看到。”
“嗯,那女人呢?”
“還在昏睡。她醒來後是不是要繼續注射藥劑?”
周復禮略一思索,“不用了,把她關在籠子裏,吊起來,每天只喂一頓,別死了就行。哦對了,要把她吊在最顯眼的地方,我希望唐牧深一來,就可以看到她。”
手下露出殘忍的笑容,“要給她添點顏色嗎?”
周復禮眼眸掃過去,“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碰她。打兩下就算了,但要是敢睡她,別怪我沒事先提醒。”
手下聞言低頭,心裏的暗算盤被戳破,他沒有太多羞慚,只是領命轉身出去。
那女人嬌柔得像只小白兔,好看是好看,禁不起造。碰兩下就能嚎得驚天動地,真要碰她,恐怕禁不住一個男人就昏死了。周復禮從暗夜僱來的這些手下,有不少是僱傭兵出身,他們身材魁梧宛如肉牆,肌肉塊跟鐵塊似的,對嬌小的東方女人,興趣有限。
畢竟一陣興頭過去後,還想要繼續,就得呵護這些小白兔。他們一個個的大男人,哪有那種心思和細緻。因此,周復禮的禁令大家都接受了,也沒怨言,眼中嗜血的光芒只爲等待入虎口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