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鄉，風大雪滑不好走，要是不嫌棄的話就上來坐坐吧。”
三輛馬車排着而來，車上商貨堆得很高，除了馬伕坐前面駕車，每輛車上還坐了五六個大漢。
說話的是坐中間一輛馬車的男子，和其他人不同，他頭戴錦帽，身穿貂裘，一撇八字鬍顯得幾分儒雅和精明，一看就是這小商隊的東家。
“小哥可是喚我？”賈淳扭頭疑惑的說道，男子三十多歲，他這一聲小哥也不算突兀。
在黔州境內，一般老人對不熟悉的年輕人都稱小哥。
“沒錯，正是和你說話呢！”男子看向風雪茫茫的大路，眯着眼笑道：“看樣子我們應該暫時同路，送你一程也無妨。”
“我要去的是黎平府，過了這一小半路怕就得分道揚鑣，就不煩你了。”
“哈哈哈！巧了，我要去的也是黎平府，快上來吧，別把孩子凍着。”
賈淳本不想上馬車，他們有白塵這個自動空調在也不算冷。
但從早上到現在，莫玉昆一直揹着穿山甲和骨灰盒肯定早就累了，骨灰盒重量忽略不計，可穿山甲有二十多斤，他們走了二十幾里路，成年人都有點受不了，別說一個孩子了。
“那就叨擾了。”帶着莫玉昆上了最後一輛馬車，向車上幾個護衛點頭後便靠左坐了下來。
爲了拉貨，這種馬車都是沒有頂棚的，雖然還是受寒風吹，但好在不用走路，只需要帶件厚棉襖就行。
腦袋枕在一大袋黃豆後面，莫玉昆舒服地捏了捏小腿。
“起！”隨着男子一聲大喝，最前面的馬伕鞭子輕輕一揚，兩匹馬乖巧的埋頭前行，呼出的白氣化霧，幾秒鐘就消失不見。
“大哥，怎麼辦？”嶽重躲在遠處一塊大石頭後面，見賈淳坐馬車走了心裏有點焦急。
怕被發現他們一直不敢靠得太近，但誰知道這老頭去向何方？大雪天的靠兩條腿怎麼比得上馬車速度？
不說別的，要是賈淳要去的地方有幾百裏，他們就這麼跑過去腿就算不廢以後也要落下病根。
“牽一匹馬去賣了，備好冬衣繼續跟着。”秦虎沒有猶豫，沉聲說道。
聽到話後一個錦衣衛翻身騎上馬，牽着另外一匹馬就朝最近的集市奔去。
……
“小哥家是哪的？今年的生意不好做吧？”見車上氣氛有冷清，賈淳向一個虎背熊腰，滿臉絡腮鬍的漢子套近乎。
“蜀地永寧人，第一次出來跑鏢，生意不太懂，不過看田掌櫃的幾車滿滿貨物，想必他們日子過得不差。”漢子嘴角揚起一縷譏諷。
大雪紛飛，寒冬刺骨，多少人家賣兒賣女，飯都喫不上，而這些南北商人低買高賣，盡賺黑心銀子。
“唉！”賈淳嘆氣，他也是過來人，怎不知道其中情況，當初也是大雪天，家中兄弟姐妹六人，最後就他一個活了下來。
“老朽姓賈，小哥怎麼稱呼？”
“郭四！”
賈淳行走江湖多年，嘴上功夫不用說，隨便拉個人都能侃一天，兩人就這麼一來二去聊了起來。
天黑的時候衆人進入黎平，不過車隊沒有停，而是一直朝目的地前行，賈淳要去的地方是黎平最東邊湖廣地界，比他們遠，自然也沒下車。
等到了田雷到了此行的寨子時，已經是深夜晚飯後。換做夏季肯定有老人們坐樹下乘涼，但現在寒冬臘月，村民都早早睡了。
知道賈淳找不到投宿的地方，田雷邀請他進小寨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賈淳也沒多想，自然就同意了，現在天色已晚，住店確實很不方便。
黎平離湖廣交界不遠，這裏大山居多，交通不便，百姓的生活水平也比不得北方那麼繁華。
賈淳一路看過來就很少見到有酒樓，這裏像樣的房屋建築都沒幾座，東一座西一座都是茅屋或用泥巴壓縮衝成的土牆房。
更多的人願意住在山中的寨子，兩三百戶籠一起，大家宗裏宗親互相好照應，這年頭山匪強人很多，落單的話只有被搶的命。
他們在的這個小寨地處偏遠，整個寨子四面環山，進去的路只有一條。
還沒進寨，賈淳就看見路邊有五六個人舉起火把照應。
“田掌櫃來了，我們可是盼了好久，今年冬天不好過啊！”
說話的是一個老嫗，身材矮小，皮膚乾瘦，顴骨突出，身上套了一件藍色短褐，脖子上掛有銀白色項圈，髮飾也不同於漢人，而是捲成高聳，相互穿插（苗）。
“想不到田掌櫃挺受愛戴。”賈淳下馬車笑着說道。
“哪裏，哪裏，只不過小寨物資匱乏，很多外面的東西他們買不到，所以每年我都會販一下柴米油鹽過來賣。
一來二去大家熟了，說話便顯得親切許多。”田雷低聲開玩笑道：“不過我要是不帶東西來，估計他們寨門都不讓我進。”
“梅姑，今晚多安排兩個房間，我還有個朋友。”田雷轉頭又豪氣的對老嫗說道。
“沒問題，我們這別的沒有，空房間多的是。”
賈淳牽着莫玉昆跟着衆人進入寨子，一進來莫玉昆就擡頭四顧，嘴裏讚歎連連，“這裏好漂亮啊！房子，地上沒積雪，比外面乾淨多了。”
不得不說，雖然這裏這是一個小寨，但絕對山清水秀，房子大多是木屋和竹屋，有的上下兩層，有的帶儲物地窖。
喫水也方便，兩口井一南一北，寨子裏誰家想用都用不着跑遠，地上碎石塊鋪了一條兩米多寬的路四處環繞。
一個小姑娘帶着賈淳師徒來的住的房間，一間二層竹屋，下面則是堆柴火的地窖。
“啊！”
一進來莫玉昆就被下一跳，原來地上盤着一跳蛇，小姑娘把蛇趕走，輕笑道：“不用怕，它沒毒，而且不咬人，你們先歇着，一會飯菜就端過來。”
一牀乾淨被子放竹塌上，賈淳迫不及拖鞋上去躺着，莫玉昆見屋角有木炭和鐵罐，乖巧的吹火點燃，頓時屋子暖洋洋的。